莫裡斯似乎被鄧布利多最後的那番話刺激了一下,有點不太高興地擡頭說:“魔法部當然會充分考慮每個巫師的特殊情況,這是毋庸置疑的。”
說着,他和另外的幾個巫師低聲讨論了一會兒。最終,他重新直視着面前的校長,用一種非常嚴謹正式的語氣說到:“我注意到您剛才數次提到‘天賦帶來的影響’這句話,看起來您似乎是覺得,菲爾德小姐親近那些魔法生物是受到她的天賦驅使,是不太能受自身控制的。這個說法有什麼證據嗎?”
奧羅拉一下子想到了赫爾加的手稿,那上面有清晰的記載。然而還沒等她想完,鄧布利多就愉快地回答了莫裡斯的問題:“當然。關于這個問題,我想沒有比這位證人的話更合适更讓人信服的了。”
證人?難道……
奧羅拉震驚地回頭,果然看到紐特正提着自己的箱子從禮堂外面走了進來。莫裡斯他們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非常精彩,似乎是沒想到紐特竟然也會出現。邁雅和其他幾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聳了聳肩,沒說話。
莫裡斯咳嗽了一下,“那麼,斯卡曼德先生,請您簡單說一下關于您這樣的天賦的一些細節吧。”
紐特活動了一下那隻揣在大衣口袋裡的手,聲音細滑輕飄,眼神一直落在奧羅拉身側地闆上的光團上:“鄧布利多校長說的是真的。我們這樣的能力,與其說是天賦,倒不如說是本能。我們會感受到魔法生物的所有情緒,并且被它們所影響,所以會不由自主地去保護和親近它們。同時我們自身的情緒也會感染到它們,表現就在……”他說着,伸手朝奧羅拉揚了揚,“我們情緒的失控會導緻周圍魔法生物的失控。這種情況是沒有辦法被徹底消除的。”
他似乎非常不習慣與别人對視,比起這個,他更甯願盯着地闆或者别的什麼。莫裡斯他們對紐特的這個習慣見怪不怪,也沒打算去糾正他。
“那麼這種情況就是沒有辦法被控制了?”
“當然不是。”紐特聽到這話後下意識地反駁,擡頭看了莫裡斯一眼,然後又别開視線,“可以通過不斷地引導和練習來控制,就像學習其他魔法一樣。”
緊接着,他又說,“如果可以。我想我可以教奧羅拉怎麼去控制和管理她的天賦。”
奧羅拉睜大眼睛看着他,對方露出一個短促的微笑。
邁雅哼哧了一下,表态到:“我覺得這個提議不錯。畢竟這件事說到底也就是其他學生被吓了一跳,‘不流血就不犯規’。”她相當熟練地引用了麻瓜社會裡挺有名的一句話。然後她接着說道:“不過這種事還是太過危險了,這次不出事不代表以後也會這麼僥幸。必要的措施還是要有的。”
“再贊同不過了。”鄧布利多适時地附和到。
“既然斯卡曼德先生願意,那我們也沒有意見。所以,我們的提議是。”莫裡斯擡了下眼鏡,“在菲爾德小姐能夠熟練地控制自己的天賦以前,她需要有一個擔保人來管控她的行為。比如,當她再次接觸魔法生物的時候,必須要在這個擔保人的陪同下進行。我們會在這個裝有魔法生物的挎包上施加監控性魔咒,确保在一段時間裡,我們能夠掌握它每次被打開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情況。如果在這期間,菲爾德小姐再次弄出了這樣的危險情況,那麼我們就要考慮采取更為嚴厲的措施了。要知道,阿茲卡班也不是沒有給未成年巫師用的牢房。”
說着,莫裡斯看了看一旁的萊姆斯:“這個任務不能交給監護人,畢竟這次菲爾德小姐的監護人也有失職的情況。”
奧羅拉歉意地看着萊姆斯,對方隻是微笑着摸了摸她的頭發,示意她不用放在心上。
“如果是這樣的話……”鄧布利多沉吟了一下,一旁的一直沒有說過話的斯内普忽然開口說到:“那我想,我可能還挺适合這個擔保人的角色的。”
萊姆斯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和奧羅拉一起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莫裡斯皺了皺眉頭,似乎沒太搞明白斯内普突然插話進來的意思,但是還是盡責地問了一句:“斯内普先生的意思是,願意成為菲爾德小姐的擔保人,直到她有足夠的能力成熟運用自己的天賦為止?”
等等,這個發展是不是不太對……奧羅拉有點發蒙,關于這個擔保人的概念,怎麼突然又多了這麼多修飾詞,還是時間上的?而且斯内普為什麼……上次罵她為什麼不能在一旁安靜站着的人不是他嗎?為什麼他……
“我……”奧羅拉剛想說什麼,觸及到鄧布利多的眼神後,又不得不閉了嘴。
“這次事件裡,受到驚吓和檢舉到魔法部的學生是出自我所管理的學院,所以我沒有必要袒護菲爾德小姐。”斯内普不緊不慢地說着,好像在念稿子一樣平淡,捕捉不到任何的情緒色彩,“而且,菲爾德小姐也不是我這個學院的學生。在這之前,關于我和菲爾德小姐父親的那場刑事審判裡也已經證明過,我與這位别院的學生并沒有私交。”
斯内普看到莫裡斯他們微微點頭的動作後,繼續說道:“所以綜合起來,我覺得我應該挺适合的。畢竟,我可不想讓我的學生再被那些魔法生物吓一次。就像您說的,誰都不能保證其他人下次還會不會有這麼好的運氣。”
萊姆斯聽到這裡,基本明白斯内普為什麼也會參與這場審訊的原因了。但是說實話,這個原因他消化起來有點困難。
“如果将來菲爾德小姐再次犯錯,會讓你也受到牽連,你清楚這一點嗎?”莫裡斯覺得自己有必要在确認一下。
“那我想我得盡全力保證菲爾德小姐不再犯錯了。”斯内普婉轉客氣地回答。
“嗯,那麼鄧布利多校長認為呢?”莫裡斯問。
“我對西弗勒斯的提議沒有意見。”鄧布利多颔首說到。
“那麼盧平先生呢?”
“……嗯……我也覺得,挺好的。”萊姆斯有點艱難地回答。
“那斯卡曼德先生覺得呢?”
“……?挺好。”紐特大概沒想到還會問他。
奧羅拉睜大眼睛看着莫裡斯,發現對方問了這裡一圈人的意見,唯獨忽略掉了自己。
所以你們真的不打算問問另一個當事人的意見嗎?!
莫裡斯顯然不打算問,而是直接起身走下來,和鄧布利多握了握手:“感謝你們這次的配合,我想,我也可以和部長交差了。”
邁雅在依舊保持着發愣狀态的奧羅拉面前打了個響指,笑嘻嘻地看着對方:“高興點吧,小姑娘。你的情況可比斯卡曼德先生當年好多了。你還留在霍格沃茨呢,小姐。”
說真的,奧羅拉想過很多種自己被丢出霍格沃茨的場景,可是從來沒想過結果竟然會是這樣。她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生動起來,别那麼僵硬,比如做個笑臉感謝自己的擔保人教授。可是她嘗試了半天,還是隻能保持着一開始的那種震驚看着對方。
她現在的腦子裡已經被各種感歎号和問号占滿了,除此之外就是一種很隐秘的欣喜感覺。畢竟……她一個赫奇帕奇的學生,能和這位斯萊特林院長親近的機會真的不多。
可是……
“好了,菲爾德小姐。把你的挎包拿出來吧,我們需要在上面做個記号。”莫裡斯說着,抽出了自己的魔杖。
奧羅拉機械地把挎包遞了出去,看着莫裡斯在上面施加上了咒語後又遞回給自己。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我想我們可能要常常見面了,菲爾德小姐。”
“啊……好的。”
這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奧羅拉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好,隻能呆呆地順着對方的話說。直到跟着萊姆斯來到城堡邊緣被濕冷的冬風吹得呼吸一滞的時候,她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離開禮堂了。
“我想說,這真的很讓人驚訝。”萊姆斯看着面前似乎終于恢複正常的少女,說,“其實剛剛我就在想一個挺好笑的想法。”
“什麼?”
“幸好今天站在這裡的人是我而不是西裡斯,否則他剛才能把霍格沃茨禮堂的屋頂掀起來。”
奧羅拉有點勉強地笑了笑,不得不承認,萊姆斯的話很有畫面感。
看到她終于露出了笑容,萊姆斯松了口氣之餘,語氣凝重地看朝她說到:“奧羅拉。我很高興你依然留在這裡,這件事沒有對你的學業造成太嚴重的影響。至于擔保人這件事,雖然我想,這可能是鄧布利多的意思,但是……”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注視着奧羅拉繼續說:“我想說的是,和他保持距離,好嗎?”
“距離。”奧羅拉無意識地重複了一遍,然後很快反應過來,“當然。我是說,這是最容易的了。斯内普教授看起來,也不是那種很樂意跟别人拉近距離的人不是嗎?”
“是這樣。”萊姆斯點點頭,表情有點難以捉摸,“我想的話。”
濃濁的霧氣逐漸在他身後消弭,奧羅拉看到禁林的輪廓在他身後慢慢清晰起來,仿佛剛從長眠中蘇醒那樣,鮮活蒼翠。
起風了,白霧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