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鄧布利多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沒有過去沒有現在,一點記憶都沒有。
他有一瞬間的震驚,下意識地覺得是大腦封閉術的作用:“這是誰教你的?”
“啊?”奧羅拉茫然地看着他,然後瞬間想起來自己不應該去看他的眼睛這件事,連忙别過頭去卻正好撞上斯内普的視線。
這真是……
斯内普動了動,眉峰颦蹙得更深,眼神尖銳得好像那些刀刃,下一秒就要把你刺穿釘在十字架上的鋒利,濃重的黑暗從眼底翻滾起來:“真是個讓人驚訝至極的發現。”
他的聲音比外面的大雨還要冰冷,奧羅拉在他的注視下幾乎控制不住地開始發抖。
這時,薩拉查的日記突然從桌面上自己打開了,漂浮到鄧布利多面前,優雅流暢地寫出一串漆黑的單詞:“是我教她的。”
奧羅拉看到日記本動的一瞬間,鄧布利多和斯内普都變得有些緊張。
老校長的坐姿變得正式了許多,呈現出一個比較防備的狀态。他揮了揮魔杖,寫出自己想要說的話:“您好,尊敬的斯萊特林先生,我還以為您要等到最後才會想有什麼話想要說。”
“别給我來這一套了。”薩拉查冷笑着甩出新的話,把舊的焚燒成灰燼,“如你所見,這個女孩是我選中帶我回霍格沃茨的,教她這個也是因為她實在不是一個好的秘密保守者。我得說我當初的确有點看走了眼。不過你想知道什麼的話,不如直接來問我可能更快?”
鄧布利多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奧羅拉,然後沖斯内普笑了:“西弗勒斯,我想我和斯萊特林先生有些話想說一下。能麻煩你把奧羅拉送回去嗎?”
斯内普聽完,一動不動地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起身朝奧羅拉說:“走吧。”
奧羅拉看了看那本日記,想說什麼卻又哽在喉頭,最後隻能起身跟上斯内普的腳步離開了豬頭酒吧。
銀灰色的光芒從斯内普的魔杖尖流淌扭曲再纏繞,最後漸漸彙聚成了一把傘的模樣籠罩在兩人頭頂。他們一路無言地來到火車站台,等着列車從雨霧朦胧的遠方開過來。
大雨把鐵軌和森林都澆得透濕,奧羅拉捧着茶卷坐在長椅上,周圍的壓抑灰暗都浸染到了她的眼裡,驅逐掉往日的清透明亮。
她忽然開口:“教授,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斯内普瞥了她一眼,“什麼?”
“鄧布利多教授今年多少歲啊?”
斯内普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皺起眉頭看着她,回答道:“一百四十歲?”他不太确定,不過這個數字也差不到哪裡去。
“這樣啊。”奧羅拉突然有點擔憂,她記得日記本裡的薩拉查也就才十八歲,雖然過了一千多年……真不知道過了一千年的十八歲和一百四十歲哪個更可怕。
“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隻是在想,會不會出什麼事。”
“你是在擔心你的那位校長還是那本日記?”
兩個都想選怎麼辦?
不過奧羅拉有一點很奇怪,為什麼鄧布利多教授他們沒有再繼續追究自己不受博格特影響的事了呢?薩拉查跟他們說了什麼?
“我很好奇你當時的感受。”斯内普坐在長椅上,和奧羅拉隔着不遠不近地距離,平靜地看着面前的雨簾,“在你知道他是誰以後。”
奧羅拉回憶了一下,誠實地回答:“剛開始我真的挺害怕的,我曾經試過把那本日記扔出去,但是不成功,他會自己找回來。”
斯内普的眼神閃了閃,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呢?”他越來越好奇這個女孩有什麼特别的,能讓薩拉查·斯萊特林的魂器在不傷害她的情況下待在她手裡這麼久。
這不可能是單純的“無聊所以想找個聊天對象”,稍微一個典型點的斯萊特林都不會這麼閑得慌,薩拉查就更不會了。一定有什麼原因的。
“後來還好了。他從來沒對我怎麼樣過,也沒威脅我替他做什麼事。”奧羅拉摸着茶卷頭頂的葉子說道,“他幫我補習過魔藥課,我就給他講些學校的八卦解悶,就這樣。”
“和薩拉查·斯萊特林閑聊,你确實很有想法。”斯内普意味不明地說道。
“他和傳說裡的不太一樣。”
“你知道他的傳說啊,真讓我驚訝。”
“很難不知道吧。不過有多少是真的就不好說了,至少我目前覺得……不好評價。”
察覺到斯内普審視的眼神,奧羅拉繼續說道:“我還聽說過不少關于斯萊特林學院的傳說,教授。但是很明顯它們大部分都是假的。我也聽過不少關于您的,有的是關于我父親,有的則不是。我不好判斷,但是至少我現在覺得,您不是傳言裡那種人。”
斯内普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奧羅拉的态度讓他有些不舒服,“我得說取得你的信任實在太容易了菲爾德小姐,當然這不是什麼贊揚的話。你難道從來沒想過自己會被騙嗎?依我看,如果他想騙你,那簡直是太容易了。我簡直要好奇你以前的經曆是什麼,才能讓你的大腦裡充滿了這種簡單美好得像肥皂泡的想法。”
“也許吧,雖然我不知道我有什麼值得斯萊特林先生這麼大費周章的。”這大概就是一個赫奇帕奇和斯萊特林最大的區别了。她說完,又轉頭看着臉色不太好看的斯内普:“那您騙了我嗎?”
斯内普臉上的表情因為她這句話而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那雙黑色的眸子還倒映着雨水的微光和奧羅拉對視着。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忽然想起自己在魔法部法庭上和奧羅拉一起出庭的那次,他當時說的是他在霍格沃茨考試。
但事實是,他的确是騙所有人的。
女孩安靜地注視着他,暖棕色的瞳孔平和如清澈的泉水,帶着真實的溫度。
遠處,轟隆隆的火車聲在靠近,鐵軌震動。奧羅拉跳下長椅,走到站台邊緣,看到那輛紅色的火車正破開重重雨霧以一種無畏的英勇姿态來到她身邊,就像她第一次見到它,然後被帶進那個神奇的魔法世界一樣。
“教授。”她忽然回頭,甩開的長發沾上朵朵透明雨花,表情凝重,“我會不會被退學?”
斯内普扯開一抹假笑:“我還以為你在撿到那本日記的時候就已經做好這個準備了。”
奧羅拉的表情瞬間凋零下去,甚至有了一種跳下去卧軌的沖動。
滿意于對方的反應,斯内普起身同樣站到站台旁邊,此刻越來越多的學生一起結伴來到了站台,還包括剛剛醒過來的雷古勒斯和同行的貝芙莉以及克利切。
學生們像是約好了似的自發離斯内普遠遠的,倒是把雷古勒斯圍了個嚴嚴實實。
火車停了,門打開。
奧羅拉走上去的前一秒,聽到斯内普忽然說:“不會退學。”
于是,就連大雨砸在身上都成了一種歡快的享受。
今天天氣非常不錯,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