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家人到太光寺山腳下的時候也才八點不到。
但這會兒太陽已經出來了,空氣裡染上了隐約熱意。
即便天氣熱,要往山上走的人都不少,更何況今天還是周末,一眼看去,大多是帶着小孩來的。
“走快點,上了山就不熱了。”常來的都知道這一點,好心提醒着還在山腳下站着的人。
山腳下擺了不少攤販,賣什麼的都有。
聞渝他們不是頭一回來,腳步沒停,直接順着人流往山上走。
還好山不高,花了半個小時上了山,唐莜瑛往聞渝手裡塞了一把香,讓她進去拜拜。
“拜完了再去抽個簽。”
聞渝應着,一手抱着魚缸,一手拿着香跟在他們後面,把太光寺能拜的殿拜了個遍。
大概是她手裡的魚缸實在是惹眼,一路上碰見不少香客過來問:“你這魚是寺裡領的還是買的?在哪領的?有什麼要求嗎?”
聞渝起初還有耐心解釋,解釋的次數多了,見着有人靠過來,沒等對方開口,她先提了:“魚是我自己帶上山來的。”
“你這魚是什麼魚啊?長得還怪好看的。”大家也都樂呵呵的,興趣大的,還會留下來多聊幾句。
太光寺除了靈驗,這裡的風景也是好看的,因而上山來的就有不少背着相機包的。
甚至還有前一天晚上就上了山,這會兒才拍完日出蹭了寺裡一頓早飯的,正打算下山了,碰見聞渝揣着一個魚缸,魚缸裡的魚黑白兩色,水墨畫似的。
“你這魚跟太光寺的景好配啊,能不能借我拍幾張照片?”抱着相機過來的男人三十來歲,留了些胡茬,腦袋後面還紮了個小啾啾,看着很有搞藝術的氣質。
他看魚,也在看人,甚至在看人的時候目光更加灼熱:“順帶着給你也拍幾張可以嗎?不好看不收錢,好看也不收錢,真的。”
聞渝搖頭拒絕了。
她從小就不太愛照相,最多的照片還是小時候,因為那會兒她年紀小,照不照的決定權在唐女士手裡,而唐女士熱衷于給她和聞津照相,年年有,最多的時候一年就照了好幾次。
等她大點,有了自己的主意,能被唐女士哄去拍照的時候就少了,等到上學工作,她幾乎完全不照相了,更不會在外面留下太多的影像資料。
男人不死心,捧着相機追在後面,起初嘴裡還禮貌的勸說着,到後面,他腳步一停,聞渝以為他終于放棄了。
哪知道對方就在後面舉起了手裡的相機,鏡頭對準了她。
聞渝發覺這一點後神色已經微沉。
前頭殿裡有和尚在講經,唐女士去了那邊,聞渝不感興趣就沒去,聞津拉着許月棠說是看兩人談戀愛那會兒挂的姻緣鎖去了,她這才一個人抱着魚缸在寺裡溜達。
沒想到這樣清淨的地方也會碰上這樣的人,實在是壞人心情。
聞渝沒有要自己過去的意思,隻拿出手機給不遠處的保镖打電話。
她打電話時,魚缸裡的魚就在看着男人那邊。
魚從上山開始心情就很好,這裡的氣息讓它覺得很舒服,明明來來往往的全都是人,它卻一點也不覺得吵鬧,隻覺得心靜,這種靜和深海裡的靜完全不一樣,叫它好喜歡好喜歡,喜歡到想要變成一頭巨鲸,在這裡徜徉在這裡無聲高歌。
可正因為魚知道這裡不是深海,所以它克制着這樣的沖動,隻安靜的沉在魚缸底下,随着聞渝的腳步觀察着這裡的一切。
然後它就遇見了一個讨厭的人類。
真讓魚讨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