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市中心，明珠大樓，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裡，穿着白色絲質襯衫的年輕女人坐在落地窗前，她垂着眼翻看着面前的一摞文件，偶爾側臉看一眼旁邊的電腦顯示屏，修剪得幹淨圓潤的指尖輕撥着手邊的簽字筆，看完最後的資料，她拿起簽字筆在紙張上利落留下自己的名字——聞渝。

一張一張文件被拿起又放下，偌大的空間裡隻有紙張翻動的聲音響起，偶爾夾雜着筆尖劃過紙面的動靜，短暫利落，就像聞渝這個人。

整個辦公室的風格簡單明了，一整面的落地窗，一張寬大的辦公桌，一把舒服的辦公椅，還有靠牆放着的一面書架，大體是黑白兩色，隻有辦公室角落裡，靠牆放着一張小櫃子。

櫃子上面還有一個方方正正的透明魚缸，不大，也就12寸的平闆大小。

魚缸裡沒什麼布景，隻鋪了一層薄薄的細沙，養着一條成年人拇指大小的魚。

白色的小魚卻有一條黑色的飄逸的長尾巴，在水中遊動的時候，黑色的長尾巴搖曳着，像散在水中的墨汁，由濃漸淡，偶爾晃過一點細碎的金色，像墨汁裡混入了些微細碎金箔。

很漂亮的一尾魚。

魚剛出現在聞渝辦公室的時候，就吸引了所有進出這間辦公室的人注意，聞渝的助理、秘書辦、各級部門主管，甚至是來訪的合作商。

總有人越看越喜歡，于是鼓起勇氣朝聞渝詢問着：“聞總，你這魚是什麼魚？哪裡買的？”

聞渝側臉看過去，很快收回視線，她對魚不大感興趣，但還是會好脾氣回複對面：“我小侄女在海邊撿的。”

撿回來後就興沖沖送到了她這裡，奶聲奶氣央求着姑姑替自己照看一下這條魚。

聞渝随口應着，沒管過這條魚，但總有人會照看着。

她對魚不上心，魚卻對她很關注。

懸停在水中，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邊。

終于，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辦公室外，徐助理很快敲門進來，提醒聞渝：“聞總，張總那邊已經都過來了，正在會議室等着。”

“嗯。”聞渝應着聲，放下了手裡的簽字筆，起身，拿起外套朝外面走。

她路過角落裡的魚缸，腳步忽而一頓，側臉朝那邊看了過去，隻看見那尾黑白的魚甩着尾巴在水裡慢悠悠遊着，錯覺嗎？她總感覺那尾魚在盯着她看。

“聞總？”徐助理探身，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瞥見魚缸，連忙道，“魚怎麼了嗎？”

“沒事。”聞渝收回視線，擡腳出了門。

徐助理也趕緊關門跟上。

辦公室裡徹底安靜了下來，但很快，“咕嘟”一聲，一個大大的水泡浮上水面炸開，水裡悠閑晃着的魚也跟着浮出了水面，它遊啊遊，遊啊遊，遊離了水，像是一股黑白色的煙。

這股煙飄啊飄，飄到了魚缸外面，長出人的四肢來。

像是一個人被蒙在了黑白色的煙霧裡，它稍稍一動，周身的煙霧就跟着飄動，似散非散。

魚不是第一次變成這樣了，它很熟練的在放魚缸的櫃子前蹲下，用細細的手指勾着門拉開，看見櫃子裡堆放着的小零食，它歡喜的拍了拍手掌，緊接着就一腦袋鑽了進去。

沒一會兒，它抱着零食在辦公室裡晃了晃，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翹着腿，扯開了懷裡的小餅幹包裝袋。

很快，咔嚓咔嚓的動靜就在安靜的辦公室裡響了起來。

好吃（嚼嚼嚼）人類（嚼嚼嚼）怎麼能（嚼嚼嚼）做出（嚼嚼嚼）這麼好吃的（嚼嚼嚼）東西哇！

魚早就在剛被送到這裡來的時候就把這個房間逛了個遍，這才發現了藏在小櫃子裡的零食，零食快要被吃完了，但魚不怕！魚知道還有其他地方有好吃哒！

魚正躺在沙發上快活的吃着零食，外頭就有腳步聲哒哒哒的靠近，随之響起來的是秘書辦那些人高低起伏的招呼聲。

“娜娜小姐來啦~聞總在開會，要等會兒才回來哦~”

“哎呀娜娜小姐好可愛呀~”

“娜娜小姐最近是不是又偷偷吃可愛多了呀~”

“……”

穿着鵝黃色背帶裙的小姑娘哒哒哒跑出電梯，身後背着的白色小熊書包跟着一甩一甩，她揮着小手跟秘書辦一群叔叔阿姨挨個打了招呼，聲音甜滋滋的，整個人像一顆蜜糖。

“苒苒阿姨好，沒關系呀，我在辦公室等姑姑就好啦。”

離聞渝辦公室近的已經先一步過來替她打開了辦公室的門，見她哒哒哒跑進去，笑着問：“娜娜想喝什麼？牛奶？果汁還是酸奶？”

“要橙汁兒，謝謝輕輕阿姨~”

聞娜娜腳步不停跑去了沙發那裡，取下小熊書包，小小的身體往柔軟的矮沙發上一摔，大人模樣的長歎了口氣，奶聲奶氣喊：“累死我啦！”

一連串的動靜裡，誰也沒有聽見混雜其中的那一聲小小“噗通”落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