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穗不解,他這是什麼意思?想邀她過去同睡?
她半信半疑地問出來:“我們以後一起睡?”
“我們本是夫妻,同床共枕是應該的。這不是你說的嗎?”
夏穗對他笑了笑:“這倒是。”
她以前很想和他一起睡。小話本上說,如果一個男人和女人都睡在一張床上了,那麼必然是要幹點什麼壞事的。
但自從她認定謝枕年是斷袖以後,她便沒怎麼動過這方面的心思了。男女之事,他如果對她沒興趣,她也不想勉強。
如果隻是當個普通室友的話,她又覺得謝枕年有些妨礙到她了。
妨礙她看小畫本。
他昏迷這麼久,她每天晚上看小畫本看到半夜,看習慣了,忽然要中斷,心裡有些失落。
謝枕年非常敏捷地捕捉到她的情緒變化,反問道:“怎麼,你好像不願意?”
尾音微微提高,雖然臉上還帶着病色,但不怒自威。
夏穗立刻擺擺手,狡辯道:“王爺多慮了,怎麼會呢?”
她咬着牙扯出一個笑容:“能夠和王爺同床共枕,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謝枕年點點頭,陽光照進來,打在他的臉上,為他添了幾分氣色。
“今天天氣不錯,王爺要不要去外面曬曬太陽?”夏穗說完,像是怕他拒絕似的,又連忙補了句,“太醫說了,曬曬太陽有利于傷口恢複。”
謝枕年如今卧病在床,也不去上朝,她得照顧他,自然也不能出去看戲聽曲兒了。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讓他趕緊恢複身體。
謝枕年看了看窗外的景緻,也默然地點點頭。
夏穗走到床邊,替他換衣服,剛把裡衣脫掉,彥修就進來了。
她能感受到彥修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們這邊,直到她替謝枕年穿好衣服,他才小聲叫了他一句。
“王爺。”
“什麼事?”
“……”
謝枕年問他,他又不說話,隻是把目光停留在夏穗身上。
夏穗會意,看來他倆是要說什麼悄悄話,她十分自覺地找了一個拙劣的借口出門:“啊,我忘了後廚熬着藥呢,我先去看一眼。”
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幾乎是在同時,房間内響起兩道聲音。
“等等。”
“恭送王妃。”
謝枕年和彥修互相看了看,都沒說話。
空氣沉默良久,最終還是彥修先打破寂靜,他像是有些難言之隐,瘋狂朝謝枕年使眼色:“王爺……還是讓王妃先出去吧。”
謝枕年接收到彥修的暗示,對夏穗說道:“你先出去。”
夏穗乖巧地退出去,走時還貼心地替他們關上了門。
唉,既然總歸是要她出來的,那謝枕年剛才那句挽留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也是他們調情的一環嗎?
她撇撇嘴,回到自己房間,把這個月領到的月錢放進一個精緻的小木盒裡。
她從剛嫁進王府的時候便開始存錢了,作為王妃,她領到的月錢很多。平日裡的衣食住行皆從王府大賬裡面出,所以月錢基本上都能存下來。
在猜測謝枕年有可能是斷袖之後,她存得更猛了,她打算等多存一點錢,就與謝枕年合離,離開王府,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要在京城買一套自己的小房子,再雇幾個下人,順便給醉花樓裡最讨她歡心的小郎君贖身。
夏穗走後,謝枕年擡眼看向彥修,語氣有些不滿:“要說什麼?”
彥修回答道:“王爺可還記得我們去西南之前,您要我去查夏府的事?”
确有此事,當時夏穗回娘家,受她的繼母和繼妹欺負,他想查查她的過去來着。可惜自那之後不久,他便帶着彥修去了西南,回來之後沒幾天又遇刺,直到現在,這件事情才終于提上日程。
他蹙眉道:“查到什麼了?”
彥修掏出一個小本本,翻開來,對他說道:“以下這些話,是我從夏府的管家口中打聽到的。”
他打量着謝枕年的神色,有些局促地開口:“王妃的親生母親去世以後,繼母劉氏将她關在柴房裡,終日滴水未給。後來又把她關進狗屋裡,用繩子拴住她,和惡犬争食。王妃多次被繼妹從樓梯上推下來,或者把她推入水裡,逼她光腳在碎石裡找東西,逼她站在剛結冰的湖面上……”
“别說了。”
謝枕年聲音有些發顫。他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
心窩處某個最柔軟、最隐秘的地方,像是被人生生挖下一塊,讓他覺得自己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能,如此無措。
聽着她年幼時的遭遇,他甚至開始讨厭從小養尊處優的自己。
彥修看他紅了眼眶,低頭行禮,打算出去叫夏穗進來。
但他剛走到門口,謝枕年的聲音便從身後傳來,雖然聲音中還帶着哽咽,但語氣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波瀾不驚:
“我沒記錯的話,她們母女倆應該是被流放到了北疆吧?你去把她們找回來,十日之内,我要見到人。”
彥修領命退下,路過夏穗的房間,順便叫她去謝枕年身邊。
夏穗趕緊把她攢的私房錢收起來,出了門。彥修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