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穗心中狂跳,腦海中已經出現了那張清俊的臉,她很想擡頭确認一下,但又不敢,更讓她心驚的是,她手中還抱着那兩本不務正業的書!
對他那種端重自持的人來說,她這樣的行為跟被他捉奸有什麼區别?!
雪松香忽然襲來,她能感覺到那人略微彎腰,正逼視着她。
夏穗不得已擡頭,正好對上謝枕年那雙明亮好看的鳳眼。
她先發制人,朝他笑笑:“王爺?你怎麼會在這兒?”
謝枕年直起腰,居高臨下地望着她,惜字如金地吐出兩個字:“逛街。”
如果倒黴是一種天賦,那麼夏穗在這方面絕對天賦異禀。整個京城那麼大,萬年才出門逛一次街的謝枕年,不偏不倚讓她給遇上了。
她抱着書站起來,努力裝作鎮定:“好稀罕,王爺怎麼有空出來逛街?”
“下月初五是舅父的生辰,我來店裡挑點東西,打點一下。”
謝枕年說完,又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微微眯起眼睛反問道:“你幹什麼了?慌裡慌張的。”
“沒、沒什麼……”
她腦中飛速運轉,想着對策。
謝枕年顯然不肯罷休,他走近一步,略微彎腰,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夏穗不敢直視他狼顧鷹瞵的逼視,垂下眼眸,吸了吸鼻子,小聲道:
“我碰到我繼母了,有些害怕,慌不擇路了。”
這種惡人,就該這個時候推出來用。
謝枕年目光微怔,像是有些不解,夏穗及時補刀:“繼母自幼對我苛虐以待,我現在還很怕她。我方才躲避她時不小心撞翻了攤主的攤子,攤主便叫人追我。”
謝枕年點點頭,好似打消了疑慮的目光,還沒等她松口氣,他的眼睛又落到了她緊緊抱着的那兩本書上:“買的什麼書?”
夏穗低頭瞥了眼,還好那個封面做得很真,她回答道:“《女子四德》。”
說出來她自己都有些心虛,這裡面的東西哪兒跟女子的三從四德沾邊啊,簡直背道而馳。
書中鼓勵自由戀愛,也主張女子要為自己而活,對待感情,要拿得起放得下,大膽地追求幸福。
這些書若是放在平常百姓家,隻不過是飯後消遣的娛樂罷了,不過她身在王府,一舉一動都要符合王妃的身份。
而一個王妃的娛樂方式,無非就是彈琴下棋,練字吟詩,但在夏穗這裡,那不叫娛樂,那叫懲罰。
好在謝枕年對這種書也沒什麼太大的興趣,偏過頭去對店老闆吩咐了幾句,便對她說道:“回去吃飯吧。”
夏穗一回府便把書藏了起來,跟謝枕年吃飯時,也吃得心不在焉。腦海中全是小畫本上的故事。
她一直在想,趁什麼時候看比較好呢?那麼與王府格格不入的東西,又全是畫,她實在不敢在伴讀時拿出來看。
唯一能想到的,也就隻有趁他去上早朝的時候拿出來看了。
等她思量好,回過神來時,隻見那個玉面閻王又直勾勾地盯着她。
“你怎麼了?”
夏穗彎彎唇角:“我?沒事啊。”
她看着滿桌子基本上沒怎麼動的飯菜,立刻意識到了他在問什麼,趕緊說道:“我今天看了很多書,吃了精神糧食,所以現在并不是很餓。”
謝枕年也很幹脆:“那都撤了吧。”
眼看着一桌子美食要被撤下去,然而她連根蔥都沒嘗到,趕忙伸手攔住他:“诶,等等!我看王爺你也沒怎麼動筷子,我雖然不餓,但王爺也不吃嗎?”
“我沒胃口。”
“這麼好吃的飯菜,怎麼能沒胃口呢?端到你面前來的,都是極品中的極品,如此浪費,簡直暴殄天物。”
夏穗拿起筷子:“珍惜糧食,浪費可恥。那我勉為其難吃點吧。”
半個鐘頭後,謝枕年看着桌上幾乎被她一掃而光的食物,這實在不像是“勉為其難吃點”的吃法。
謝枕年不自覺地勾勾嘴角,看起來心情不錯。
夏穗的心情也不錯,她抿了口清茶,享受着這般吃好喝好的日子。
暖飽思淫欲,吃好喝好外,如果能玩好就更不錯了。
想到這裡,她瞄了旁邊的謝枕年一眼,午膳過後,他看起來放松惬意,但眉目依舊冷峻,周身透着清冷端莊的氣質。
唉,和他玩兒好,恐怕是做不到了。
“你休息吧,下午不必過來伺候,我和彥修有事處理。”
夏穗的眼睛亮了亮:“好,我不會來打擾的。”
剛才還想找機會看看小畫本呢,機會這不就來了!
她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踩着青石磚一蹦三跳,心情無比愉悅,一溜煙地回了她的院子,拿出新買的小畫本。
按耐住心下的激動,特意跑到後院。她早就留意過了,這個地方下人們隻會在早上來灑掃一次,其他時間路過的人很少,正适合她用功苦讀。
翻開最新一頁,從這一頁開始進入故事線了,還是經典的《霸道侯爺愛上我》,她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吹着微風,如癡如醉地看着。
不知坐在那兒看了多久,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一本書也很快翻到了最後幾頁。她屁股都有些坐麻了,于是站起來一邊溜達一邊看。
畫上八塊腹肌的侯爺正要告白,她低着頭,嘴角咧到耳根,突然撞上一堵人牆。
寬闊厚實的胸膛,透過衣服還能隐隐能摸到胸肌,恍神間,她還以為是書中的侯爺獻身了。
但熟悉的雪松香味和藍色衣襟上的精緻刺繡讓她意識到,眼前的不是霸道侯爺,是寡淡王爺。
下一刻,有如霜雪淬玉般的冷冽聲音便在她頭頂響起:“哪條道德讓你笑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