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大戶人家,一張床也設計得這麼有心機。
藏得這麼隐蔽,多半是房産地契吧?
剛好她無處打探王府的家底到底如何,現在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毫不猶豫地打開暗格。
隻見裡面安安靜靜地躺着一整套胭脂水粉。
夏穗拿起來看了看,每樣都被人用過一些,尤其是擦臉的白粉。
她把小木盒放回去,暗自思忖着:王爺的書房裡怎麼會有姑娘才用的胭脂水粉?
難道是他暗中包養了别的女人?
這個想法一出來,夏穗又立即否定掉。不對不對,他身居高位,在府内更是以他為尊,想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能光明正大養着,非得來暗中調情那一套。
但除了這條,她怎麼也想不到女兒家用的胭脂水粉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了。
夏穗想得頭痛,順勢躺在床上,剛躺下來,謝枕年猩紅的眼睛和蒼白的臉仿佛又出現在自己眼前,那雙冰冷的手好像又掐在她脖子上,讓她喘不過氣。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夏穗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想法。
真正病重之人哪來的那麼大力氣。
慘白的臉色,毫無血色的嘴唇,這些都隻是外在的表現,隻要略施手段即可做到。
胭脂水粉能為面容增光添彩,反之亦然。
如此想來,謝枕年多半是在裝病。
夏穗撇撇嘴,虧她還好心擔憂他,大半夜跑來書房睡。她把夫君挂心裡,夫君把她挂書房。
她躺在床上,細細思索着目前來到王府所接收到的信息,更加覺得謝枕年那種人不是她耍耍小手段就能降服得了的。
想在王府紮根生存下去,還是裝裝清純無害的小白兔更好。她一邊為自己日後謀劃着,也慢慢進入夢鄉。
“小姐!快醒醒!”
小桃着急尖銳的聲音一點點把夏穗的意識拉醒,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眼睫動了動,但強烈的日光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睛。
她果斷選擇拉住被子蒙住頭,翻個身向裡側蹭了蹭,沒有要起來的架勢。
“小姐!已經過了請早安的時間了,就你沒到,老夫人正派人找你呢。”
夏穗一驚,馬上翻身坐起來,開始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等夏穗姗姗來遲,給老夫人來請安的人都已經走了。
老夫人端坐在上座,見她來了,放下手中的茶杯,用絲帕擦擦嘴角才開口:“這都已經快要用午膳了,你還來做什麼?何不幹脆攢着這一趟明天再來。”
夏穗立即在她面前跪下,誠懇道:“夏穗知錯,此行是特定來請罪的。我娘親在我年幼時便撒手人寰,家中無至親長輩教導。幸得老天垂憐,入了王府,夏穗以後一定謹遵您的教誨。”
面對這種本來就看不上自己身份的老婆婆,無論怎麼辯解在她眼中都不管用,強行解釋反而會多添一層頂撞婆婆的罪名。真誠認錯,再打一點感情牌,才是上策。
夏穗說的确實也是實話。她雖是官家女子,但親娘走得早,她爹也從不管她。什麼閨中女子的禮儀,琴棋書畫,針線茶藝,她幾乎一概不知。
老夫人輕歎口氣,果然不再責怪她,但開口仍然帶着不滿的語氣:“既然你入了王府,以後便要守王府的規矩。先從王妃該遵守的禮儀開始學起吧。”
她的話音剛落,便從一旁走上來一個年紀有些大的婦女。
老夫人接着道:“從今天起,她就是你的掌教姑姑,負責帶你熟悉王府,教你禮儀。”
夏穗恭敬地朝掌教姑姑也行了一禮。
掌教姑姑帶她回房,順便搬了幾摞書進來:“這些書還請王妃熟記于心。”
夏穗驚得口中的水都差點噴出來:“這麼多?!我是要替王府去考取功名嗎?”
“這是王府的族譜、家規,還有王府這些年發生的大小事件,作為王妃,知道這些是最基本的。”
夏穗扶了扶額:“姑姑,要不我們先從簡單一點的開始學?”
在她的一番軟磨硬泡下,掌教姑姑最終妥協,決定先去室外練儀态。
青磚地面被日頭曬得發燙。夏穗頭頂堆着幾本書,從後頸到脊背,整個人都繃得筆直。
但掌教姑姑還是不滿意,用戒尺擡了擡她的手肘:“手擡高。”
“肩胛打開,挺胸,别像曬蔫的菜葉似的。”
頭頂的幾冊書壓得她顱骨都有些發麻,烈日炎炎,汗水順着耳後滑進衣服裡,她的膝窩已經開始打顫。
“好,站姿就是這樣。現在走幾步看看。”
終于能動彈了,她輕輕吐出一口氣,汗水從她的額頭順着臉頰彙聚在下巴,滴落下來。
她還沒走幾步,掌教姑姑的訓斥聲又從身後傳來。
“手臂的擺動幅度太大了!慢慢走,步子邁小一些!”
“注意頭上的書,不要歪了。”
“目視前方!”
夏穗的眼睛看着前方,根本沒注意腳下就是階梯。她往前一步,一腳踩空,渾身一個踉跄,直接摔了一個狗啃泥,頭頂的書冊也嘩啦散落一地。
她的臉貼在地上,暗罵了一聲,本着在哪裡摔倒就在哪裡休息會兒的原則,她打算就地躺會兒。
但目光所及之處,忽然出現了一雙繡着金線一塵不染的白色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