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逸回到卧房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她合衣躺在床上,閉上眼,腦海裡盡是明弈方才同她和秦申生說的話。
此時将希望都押在明弈身上,到底做得對不對?
窗外風聲依舊呼嘯,王玄逸阖上眼,即将墜入夢鄉之際,卻聽見三聲叩門,她頓時睡意全消,起身,打開門,卻見走廊上空無一人。
她皺着眉,在走廊上仔仔細細查看一番,依然沒有察覺出什麼蹤迹。
難不成是自己幻聽了?王玄逸有些疑惑地回到卧房,心底卻越來越不安,怎麼也睡不着了。
方才那三聲叩門,應當不是幻聽。她擡眸掃視了一番卧房,還是決定去找秦申生。
當她伸出手去摸藏在枕下的毒針時,卻臉色一變。
毒針不見了。
王玄逸目光一寒,合衣離開了卧房,快步來到秦申生卧房門前,擡手叩門。
出乎意料的,王玄逸剛叩響兩聲,門就唰地一聲被拉開,劍光一閃,下一瞬,泛着寒光的劍就橫在了王玄逸脖前。
“是我,王玄逸。”王玄逸心底一驚,連忙出聲。
聽清了王玄逸的話,秦申生愣了一下,收起劍:“你這會兒來我這裡做什麼?”
“你一直守在你的房門這裡?”王玄逸沒有回答秦申生的問題。她方一敲門,秦申生就把門打開了,說明他一直守在門旁。
秦申生颔首:“我聽到了些動靜,有些擔心。”
“什麼動靜?”王玄逸問道。
“我聽見了敲門聲,但是我開門後并沒有發現有人。”秦申生回答道。
王玄逸警覺地朝周圍看了一圈,把秦申生推進卧房,随後自己也擡腳走了進去,合上門。
見王玄逸如此警惕,秦申生也反應了過來——
“你方才也聽見了敲門聲麼?”
“是。”王玄逸點點頭,“而且我一直放在枕頭底下的毒針也不見了。”
聽到王玄逸說毒針不見了,秦申生臉上的疑雲越來越重:“你确定是在敲門聲後失竊的嗎?”
“确定。我們從桃花林回來的時候,毒針還在。”
見王玄逸回答得如此肯定,秦申生也知道了事情的異常。他皺着眉思索了半晌,問道:“是宋安之麼?”
“我也不清楚。”王玄逸歎了一口氣,“今晚我在你這邊待吧,我卧房估計不安全。”
“好。”秦申生點點頭,“正好也商量商量怎麼應對宋安之和明弈他們。”
聞言,王玄逸一愣:“你不是答應了明弈,暫時放過宋安之嗎?”
“暫時放過,不代表一輩子放過。”秦申生道,“他的命必須得由朝廷來收,不可能安安穩穩地讓柳明弈和柳尚芊陪他到死。”
“确實。”王玄逸表示贊同,“到時候我們得安排人在明弈身邊,防止他臨時反悔,帶着宋安之逃跑。”
聞言,秦申生輕笑一聲:“他好歹當了你十多年的哥哥,你聽起來怎麼這麼絕情?”
王玄逸皺了皺眉:“就算他是我哥,他參加了叛亂這件事也是闆上釘釘的。他說得倒好聽,說柳晚照死後他發覺了仇恨會反噬,所以放下了仇恨,但死了的平民百姓可不見得能夠放下仇恨。”
說着,她也不由得想起了鄧歆。
是鄧歆親手簽下沈行的罪狀,又親眼看着沈行伏法的。她看得出鄧歆對沈行的感情不同尋常,所以與樊林他們商量着要不要稍微放過沈行,可是面對這樣的機會時,鄧歆拒絕了。
“看看他背負的那麼多條人命。”
那時的鄧歆哽咽着,望着他們。
她知道對于鄧歆,親手送走沈行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沈行死後,她經常看見鄧歆披着沈行留下的唯一一件外袍站在鄧府的花園裡賞花,瘦削的身影旁時常缭繞着從煙鬥氤氲的白霧。她也知道,鄧歆噩夢纏身,可問起到底是夢見了什麼時,鄧歆卻不肯說。
她也知道,唯一會為沈行悼念的人是鄧歆。
除了樊林一行人,誰都不知道鄧歆府裡那無名的靈位到底是為誰而立的。
王玄逸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什麼都不能成為他們犯下罪行的理由。”王玄逸輕聲道。
秦申生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