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雙雲心裡的坎還是過不去。他到了東宮偏殿,一把撈起還在酣睡的樊尋雲,喚了幾聲還在昏睡的樊尋雲的名字才把他喊醒。
“王兄,什麼事?這大清早的。”樊尋雲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說着。
“你小子到底在搞什麼鬼?”樊雙雲沒好氣地問道。
“什麼什麼鬼?”樊尋雲很莫名其妙,又打了個哈欠,“你大清早的就說胡話,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就睡了。”
話罷,便又想往被窩裡鑽,樊雙雲氣急,拉住他:“你就這樣一直堕落下去了?”
聽了樊雙雲的話,樊尋雲愣了會兒,良久,才道:“什麼堕落,你說得可真難聽。我隻是突然覺得之前那些日子過得太不舒服了,勾心鬥角爾虞我詐的,還不如現在這樣過得舒坦。”
“話是這麼說,但是你這變化未免也太大了吧?”樊雙雲皺眉。
聽了樊雙雲的話,樊尋雲笑了笑,揉了揉眼睛,他眼中困意全消,眸底一片清明:“我隻是突然想開了而已。皇位我壓根不在乎了,從前我渴望得到父皇重視,所以拼了命地想超過皇兄你,可是我處理了幾天政務,我便覺得這樣的日子太難熬了。”
話罷,他看向樊雙雲,樊雙雲并沒有回應,于是他便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
“在其位必謀其政,可是我的性子允許不了我成為一個明君。歸根到底,我隻是想體會一下權力的滋味,順便體會一下把你踩在腳下的滋味。可是那些日子我發現,我比起你要差了太多。你是皇室嫡出,出身上我赢不了你。除此外,你對于國事的上心程度,是我永遠無法達到的,與其讓這個國家成為我逞一時之快的物品,倒不如讓它屬于真正有帝王之心的你。”
他字字懇切,樊雙雲怔住了。
“我知道你對梅嫔娘娘有些不符規矩的心思,可是皇兄,我真的要奉勸你一句,不要耽于男女之情,況且對方是你的庶母。父皇他寄予你厚望,而我說句殺頭的話,我也把我的希望全部放在了你的身上,至于我,當個混吃等死的廢物,糊塗一生就好了。”樊尋雲的語氣變得有些焦躁,似乎是真的在為樊雙雲考慮,“所以皇兄你真的要收斂一點,連我都看得出來,更何況在前朝摸爬滾打數十年的那些人,更别提父皇了。”
樊尋雲的話戳中了樊雙雲的内心深處的痛點。
他是對他的庶母有不合規矩的心思的。樊尋雲說得在理,連樊尋雲都能看得出來,更何況其他人。
見樊雙雲久久沉默,樊尋雲覺得氣氛有些凝滞,便又打了個哈欠:“好困,皇兄,你的問題我回答完了,沒有其他事我就繼續睡了。”
話罷,一頭栽在床上,閉上眼睛,喃喃道:
“累死我了,我要好好休息。”
似乎是對樊雙雲說的,卻也像是對曾經的樊尋雲說的。
樊雙雲在樊尋雲床前站了很久,待聽到樊尋雲輕微的鼾聲後他才決定離開。
放在先前,他是不會把樊尋雲的話放在心上的,可是如今看來,樊尋雲在某些事情上,看得比他透。
樊雙雲歎了一口氣,回到卧房,把花樽裡的那支梅花取出,丢進了東宮的井内。
接到胡軒的信時,樊林有些莫名其妙:有什麼話是需要寫信來說的,直接到宮裡找他不來得更快嗎?而當樊林按照信中的時間抵達胡府,見到胡軒時,樊林便知道了胡軒為什麼這麼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