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軒仔細辨認着,他怕唐黎在這裡,又怕唐黎不在這裡。不知找了多久,胡軒突然一愣,刹那間一個最難以接受的想法擊中了胡軒,他踉踉跄跄奔向那個倒在一旁的人,擦去他臉上的血迹,那熟悉的臉讓胡軒有些難以接受。
是唐黎。
是今早上還在和他說話的唐黎。
哪怕唐黎的身體已經冰冷了,胡軒還是不願意接受事實,他顫抖着探了探唐黎的鼻息,沒有。他伏在唐黎胸口想要聽聽他的心跳,還是沒有。
刹那間胸口的痛意消失了,可是胡軒卻依然感覺心口難受得發慌。
他怔怔地抱着唐黎的屍體。
他想,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就好了。
賀長卿趕到時,他花了好大力氣才看清胡軒的身影,他看見胡軒抱着誰,在那裡發呆。賀長卿已經猜出了那是誰,但是處于擔心,他還是上前,走到胡軒身邊,果不其然,胡軒抱着的那人就是唐黎。
此刻,賀長卿才注意到唐黎手臂上的傷疤,是和胡軒的一模一樣的。
他已經隐隐約約察覺出來了胡軒和唐黎的關系,他歎了口氣,輕聲道了一句“節哀”。
胡軒被他的聲音吓到了,抖了一抖,他擡眸看了一眼賀長卿,淡淡道:“賀公子來了啊。”
聞言,賀長卿一愣,胡軒的狀态似乎很不對勁。
胡軒俯下身去,阖上眼與唐黎額頭相抵。
半晌,他起身,擦去臉上的血迹,抿了抿嘴,沖賀長卿道:“走吧,先回去,皇上該擔心了。”
他的馬已經休整好了,在一旁噴出熱氣。
胡軒翻身上馬,離開了這裡,賀長卿沉默着摩挲着腰間那一塊血玉,半晌,跨上馬,離開了。
待回到軍營時,樊林見隻有胡軒和賀長卿回來了,便猜出了十之八九。
他有些擔心地望向胡軒,胡軒注意到了樊林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問道:“和尉洺竹那邊通過信了嗎?”
樊林點了點頭:“我已經知會了尉洺竹,隻是他還不知道……”
“待我收拾好了我就給他寫信,通知他唐黎已經戰死沙場,你先去收拾一下吧,滿身是血。”胡軒打斷了樊林的話。
他的平靜讓樊林有些擔心,樊林看向賀長卿,賀長卿搖了搖頭。
這次軍營裡溫的酒,隻有三分之一的人喝到了。
胡軒端着一杯酒,撒向了大地,看着酒液流淌片刻後結冰。
當看見唐黎的屍體的那一瞬間,胡軒突然想起來了自己為什麼要跟着樊林叛亂。當年唐黎說他要當大将軍,要保護好胡軒,要保護好世間的百姓,讓他們免受戰亂之苦,于是胡軒便想,跟着樊林,能夠圓唐黎的将軍夢。
他記起來了,當時自己告訴唐黎,說要輔佐三皇子登基,唐黎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半晌,擡起手揉亂了他的頭發,他聽見唐黎笑道:
“好,你去哪,我都保護你。”
胡軒擡眸望向無邊月色,突然用力把酒杯擲向牆面,跌坐在地上,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