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鄧歆心中一陣後怕，但他還是硬撐着回道：“陳砂也不至于下毒要了我的命吧，我死了你也就跟着死了。”

“陳砂看不慣我很久了，雖然我一直為他出謀劃策，但是裡裡外外我也得罪了他不少，估計他早就想殺了我了。況且，下了毒不一定是要了你的命，有的時候讓你活着比死了更痛苦。”沈行把茶盞和茶壺收起，丢到窗外，“等柳晚照忙完了手裡的事，她會給你送新的過來。”

鄧歆看着沈行的身影，歎了一口氣，他聽見自己有些小聲地說：“萬一我哪天真的死了呢？”

聞言，沈行頓了頓，半晌回道：“我會來陪你的。”

沈行的聲音不大，卻很清晰，鄧歆一愣，他很明白沈行的意思是他倆要死都得死，但是聽起來，總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不過黃泉路上你還是走快一點，别下輩子又遇到我了。”沈行歎了口氣，“你現在是不是很後悔那時候跟我說話？”

“我不後悔和你說話，隻是後悔長大後再見了你一面。”鄧歆回道。

沈行沒有說話，他沉默着轉身，離開了鄧歆的屋子，在踏出房門的那一刻，他有一些遲疑，但還是轉過身來囑咐鄧歆：“記住，除了柳晚照和……除了柳晚照，你誰都不要相信。”

話罷，合上門，離開了。

鄧歆坐了一會兒，起身，給房門落了鎖。

越靠近歸褐山深處，沈行越覺得渾身冰涼。

十三歲抄家那日，他母親拼死送他出府，鄧歆冒着巨大的風險把沈行藏在一處廢棄的祠堂中，待風頭過去了才讓沈行離開。

沈行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歸褐族人，也隐隐約約覺得自己母親的身份并不普通，但是因為各方面原因，他一直沒有去過歸褐山。

歸褐山路崎岖難行，沈行有幾次都險些墜落山崖。不知走了多久，沈行雙腳快要失去知覺了，才發現了自己的目的地——歸褐族聚居之處。

他拍落身上的白雪，緩了緩神，突然，他猛地向後一躲，此刻一枚毒箭赫然出現在了他先前站過的位置，他擡眸，不遠處的一座竹樓上，一個小姑娘正拉着弓，饒有興味地望着他。

見沈行躲開了，那小姑娘有些懊惱，快速從竹樓上下來，蹦蹦跶跶跑到沈行面前：

“你是外面的人，你跑來做什麼？”

沈行仔細打量着這個小姑娘，如今是寒冬臘月，這小姑娘竟然隻穿着單薄的衣裙，但是面色紅潤，看起來絲毫不冷。

“我想見你們族長。”沈行幹脆地回話。

“我們族長不見外人……你身上有歸褐族人的氣息？好吧，我去問問族長，至于族長見不見你，那就看你的運氣了。”話罷，小姑娘便跑開了。

沈行仔細打量着四周的環境，沒一會兒，小姑娘跑回來了，她對沈行道：

“我們族長說你不是歸褐族的人，所以她不見你。但是你的身上有很濃的歸褐族的氣息，她想讓你把那個歸褐族人帶來。”

聞言，沈行愣住了：“我不是歸褐族人？”

“是的，族長說你沒有歸褐族的血脈。”小姑娘點點頭。

沈行難以置信：“你們族長真的沒有判斷錯麼？”

“族長不可能認錯的！你身上沒有流着歸褐族的血，但是族長說你周圍一定有歸褐族的人，她想讓你把那個人帶來！”小姑娘聽見沈行的質疑，有一些生氣。

“……多謝。”沈行轉身，快步離開了。

他不是歸褐族人，但是他身邊有一個歸褐族人。

沈行目光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