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陽宗現有門規兩千多條,第一條便是明令禁止,大意是修士不可恃強淩弱傷害凡人,否則一律戒鞭“伺候”。
兩人這會兒才怕極了被謝安陽發現,若捅到掌門師兄那裡,那布滿荊棘的戒鞭估計能要了他們的小命。
于是,各懷心事的三人一時僵持在了小木屋門前。
謝安陽今日心情本來就不大爽利,近日仙門任務繁重,謝家那一群人又在看他笑話,且尋了猊獸一百多年,尋到後又橫生變故,樁樁件件,都讓他煩不勝煩。
苦悶之下,他獨自來到兒時的秘密基地,卻發現兩個靈鹫峰的弟子正在那裡盤算着做什麼壞事。
謝安陽本不欲多管閑事,但小木屋是他是的地盤。
于是,見這兩人似梅花樁杵在門前,謝安陽一簇無名火轟的蹿上心頭,光速擡腳一邊一個,将那兩人飛踹出幾百米遠。
接着,他拍了拍手中不存在的灰,撣了撣衣襟,繼而推開了小木屋的門。
——
陽光透過窗棂撒向小屋,這是謝安陽與衛璃的初次照面。
小木屋之中,衛璃閉着的眼睛,在謝安陽推門進來的一瞬間緩緩睜開。
于是,一雙驚詫的墨玉黑瞳毫無預兆的闖進了謝安陽的視線。
此刻,衛璃正如小鹿般驚恐的看着他。
衛璃清瘦單薄,蒼白的羸弱的面龐上,一雙剔透圓潤的雙眸占據了大半張臉,眉心一點朱砂痣嬌嫩欲滴,病态的雙頰升起一抹紅暈,濕紅的眼尾迤逦的如同山間吸□□氣的精怪。
因此,在謝安陽的眼中,衛璃雖衣着髒污殘破,但卻像一塊天然未經雕琢的白玉,雖蒙塵土,卻難掩其璞玉之光,使見慣了美人的謝安陽都忍不住感慨,那些美人比起眼前人來說,都有些過于遜色。
空氣中一時針落可聞,是謝安陽先移開直勾勾的打量率先開口。
“你是哪裡來的凡人?”
衛璃讷讷,并不靈活的腦袋此刻正飛速運轉,想着怎樣作答。
初見謝安陽,衛璃便知這是他惹不起的人。
隻見對面的少年身量極高,長相更是俊逸出塵,甚至與劍宗行首白宴舟不相上下。
少年身着一襲墨綠錦衣,肩頭用金線鈎織出繁複的雲紋,衣袂翻飛間腰側露出一塊墨玉方牌,上邊镌刻着醒目的“謝”字,左腳的緞面黑靴上則系着一串小巧的銀鈴。
衛璃暗暗思忖,對面少年應是九州第一氏族謝氏的獨子,現衡陽宗浮圖峰的峰主——謝安陽。
于是,衛璃抿了抿幹澀的嘴唇,謹慎開口道:
“回謝師兄,在下靈鹫峰外門弟子衛璃,陰差陽錯遭人算計才出現在此處,絕無打攪您之意。”
說着,便要掙紮着爬起來,不料卻被謝安陽擡手按住了肩膀。
“你區區一介凡人,又身受内傷。”謝安陽語氣稍頓,墨色的瞳孔倏然染上盈盈笑意,“不如我先幫你療傷,待你好轉,再送你回靈鹫峰。”
謝安陽性子看似爽直熱烈,卻不像是個好多管閑事的人。因此,不禁讓衛璃心生疑惑。
于是,衛璃垂下眼睑,墨玉瞳孔盯着腳下的方寸之地,語氣頗為為難:
“謝師兄,不勞您費心……”
還未等衛璃說完,謝安陽便輕笑一聲,接着他彎腰像撈小雞似的将衛璃抱起,左手捏訣喚來仙鶴,便攜着衛璃飛向了他在浮圖峰的宮邸。
謝安陽這一連串動作做的絲滑無比,絲毫不給對方置喙的時間和餘地,活像一個入室搶劫良家婦女的強盜。
衛璃無奈,隻能任由自己被“擄走”。
衛璃心态向來不錯,生活給了他磨難,他隻當作是人生路上對他的考驗,讓他成長的契機。于是,他安然的靠在謝安陽溫暖的懷中,聽着耳邊傳來“咚咚咚”的心跳聲,陷入了昏睡。
——
再次醒來,衛璃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錦被上,破舊的弟子服此時也換成了簇新的繡了暗紋的青衫。
環顧四周,無論是不遠處潔白無瑕的翡翠玉屏風,還是俯首便可瞧見的藍田暖玉鋪設的地磚,甚至是他身下散發着淡淡沉香木雕刻繁複的床榻,無一不顯示這是裡的高調豪奢。
“呦!你終于醒了……”
衛璃尋聲看去,一個青衣小童正冷着臉上下打量着他,從小童的表情看來,衛璃似乎能感覺到對方毫不遮掩的惡意。
衛璃感覺一陣不适,緩緩撐着床塌坐了起來,接着問道:“請問謝師兄在哪裡,弟子有事求見。”
隻見那青衣小童稚嫩的小臉上眉頭緊緊鎖起,似對衛璃的稱呼極其不滿。
“峰主自然有要事要處理,哪像你閑人一個,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小童将“峰主”兩字咬的格外重,似乎在提醒衛璃的身份。
“醒了就吃點東西吧,我都好多年沒近過庖廚了,今天算你小子有口福。”
說完小童便嘟嘟囔囔的轉身離開了,大概他根本看不上衛璃,因此那些自言自語無一遺漏的溜進了衛璃的耳朵。
隻聽那小童道:“凡人就是麻煩,真不知道他這樣的人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才進了衡陽宗,不就是長得好看點嘛,哼!”
衛璃苦笑着看着桌上那一碗熬得五顔六色的粥,實在是下不去口。
浮圖峰四季如春,這是衛璃活了二十年來第一次踏足這裡。
在靈鹫峰的這三年,雖然什麼都沒學會,但卻把衡陽宗了解了個七七八八,當然也包括大大小小的八卦流言、奇聞轶事。
禁不住院子裡滿園春色的誘惑,衛璃擡腳跨出門外,準備偷得浮生半日閑,賞一番享譽九州的春景。
不料,衛璃一隻腳剛落在柔軟的草地上,倏地,卻見一頭滿身雪白的巨大妖獸正攜裹着漫天桃花雨直直的沖着他的面門而來。
于是,剛剛醒了不到一刻鐘的衛璃,又被砸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