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白發淚書
水若寒搬開那塊青石,然後愣住,在青石下,他竟看到了一角油紙,呆愣之後,立即行動,他向上一提,一個油紙包從泥土中被拉出來。
水若寒的心狂跳着,他屏住呼吸,一把抓起那個包,拆開油紙,然後看到了一方白色的手帕,他向四周看了看,确定無人,然後快速将手帕揣進懷中,轉身急匆匆地離開了。
水若寒的心緒一直沒有平穩下來,他随便吃了兩口便說有事離開了餐室。葉語青跟衆人被家中的喜事充斥着,沒人去觀察水若寒的臉色。
水若寒恨不得飛起來,但他還得保持住往日的風度,慢慢從餐室走出來,他覺得自己腳步有些不穩,他想快卻不能太快,隻能一步一步的挪,終于到了居住院,他看了看左右無人,擡起腳飛一般沖進了書房。
進到書房裡,他顫抖着手把門關好,又奔進了書房最裡面,然後顫抖着雙手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那方手帕。
他看到了一縷用紅線紮住的白發,白發之下還有一封信。那方手帕原本是白色的,上面沾了血,如今已變得暗紅,那縷白發在那紅線與暗紅的絹帕上,映襯着,顯得更白了。
水若寒雙手顫抖,心髒狂跳,他用力閉了一下眼,然後鼓足了所有勇氣,打開了那封信:
“君有言‘我生不出你這般的女兒’,幸好!如此,一切皆無畏!若從昔說起,隻言三兩事:卑賤之人不喜飾,便無索要之說;卑賤之軀無縛雞之力,人人皆可欺;卑賤之命妄想天憐憫,子失才知又空想;長居閣樓無顔再見人,橫禍仍會跟;隻身一人送好去,換回罵聲無數重。
“手帕還上,意欲洗淨,怎奈久之難淨;如同人,想潔何曾潔?白發奉上,了卻前塵事;從此,生死自命,與水家再無半點相牽。思來想去,确實如此:
“遙想當年事,哀歎不自知。
本是一孤魂,一念成情癡。
千難萬劫過,方知皆是錯。
還君此生情,餘世不相逢。”
落款“君眼中最下賤之人”!
快速看完這封信,水若寒渾身都在發抖,額上也冒出了細細的汗珠。他覺得自己仿佛做了場夢,他大口地喘着氣,覺得胸口痛得厲害,他把信緊緊地貼在胸口處,想壓抑那股痛,可壓得越緊卻是越痛。
他屏住呼吸,讓自己穩了穩神,然後又從頭至尾重新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了一遍,想發現什麼的心情已是蕩然無存,剩下的隻有錐心的痛,無盡的悔。
淚眼朦胧中,他止不住地放聲哭泣。在這個密閉的空間裡,在這個無人的書房裡,他不用再裝,也不用再傲,他就那樣一點不留地釋放了自己的軟弱和無助,釋放了自己的相思與痛楚。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長時間,他直覺得頭腦發木,兩眼生疼,如果再哭下去,他大概會因為大腦缺氧而出現問題,直到這時他才止住。止住哭後,是忍不住的再次把信展開,再讀一遍。
就算再讀千遍萬遍,又能如何?人已不在,情也已空。傷她一次,再一次,有多少個“再一次”?他已經記不清了!傷她一次,他便自傷一次;而這次,她沒再給他傷她的機會,她毅然地離開了。因為她清楚,如果再接受他的一次傷害,隻會要了她的命;如果再不走,她會屍骨無存。
可這次,誰傷得最重?再一次的傷害,究竟傷了誰?這最後的一次她選擇了将傷抛給他。如果了無牽挂了,就無畏無懼了,所以,她就給他留下了這一二百個字,卻成了他緻命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