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怎不可能

不幸的事情偶有發生，會讓人悲哀，但這悲哀也隻是時有發生，過段時間會消失；但不幸的事情時常發生，人會崩潰，會絕望，甚至會失去自我。

憶柔便是如此，太多的不幸發生後，憶柔整個人麻木了。近段時間，她一直昏昏的，總是處于一種迷茫狀态，有時清醒，有時糊塗，有時連自己是誰她都不記得了。

她有時望着一個地方發呆，能保持一個姿勢半個時辰，有時甚至連眼珠都不動，就那樣呆呆的坐着，傻傻的盯着，直到月兒喊她，她才茫然的擡起無神的雙眸，然後再變成另一種姿勢。

月兒看着她這個樣子，心裡很着急，可又不知如何做。六月十五這天，憶柔的臉色瞧着好看了許多。

吃過早飯，月兒小心地說：“大小姐，清晨外面還不熱，出去走走吧！假山上的花草樹木正旺着，好看得很呢。”

憶柔聲音淡淡：“月兒，不用了，我在樓上就能看見，你到下面去玩吧！”

月兒歎了口氣，小心道：“大小姐，你總這樣怎麼能行啊？到外面走走，散散心，煩心事也就沒了。”

憶柔卻不再作聲，月兒看着她，知道自己再怎麼說，大小姐也不會下樓。以前的時候，大小姐還聽她的，可不知從何時起，大小姐隻要是決定了的事，不管月兒怎麼說，都不會改變。如果月兒說多了，大小姐就閉口不說，保持沉默。

這次又是，月兒說多了，憶柔便垂下眼簾，一句話不再說，月兒無奈地下樓了。

月兒想去找飛雪，跟飛雪采些花草，把大小姐的房間點綴一下。她剛走到前院，便見孫石來了，杏兒領着他，去了二小姐的樓上。

月兒心裡納悶，二小姐比牛還壯，怎麼也請起大夫來了？她隻是這麼一想，便去找飛雪了。

跟飛雪回來時，月兒發現二小姐、楊師父、姑爺、梅姨，都去了老爺和夫人的房間。

發生什麼事了？她自己心裡納悶着，但也懶得去多想，隻要不是跟大小姐有關，其它的，管它呢！兩個女孩笑着去爬假山了。

她們采了一大束五顔六色的花，兩人高高興興地上了樓找憶柔。憶柔看着那些花，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她微微一笑，聲音很輕：“好好的花，卻把它采了，豈不可惜？”

飛雪笑着說：“少夫人，可惜什麼？我們今天采了，它明天就長出來了，那花啊！是越采越旺。月兒，你還記得嗎？我記得去年我們家十九小姐教過我們一句詩，叫‘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是不是就是教我們盡管折花就行啊？”

月兒哈哈笑着，打了飛雪一下，道：“居然還能記住詩？大概也就隻記得這兩句吧？”

兩個小女孩說笑着，鬧着，月兒找來花瓶，飛雪幫她往花瓶裡擺弄着。憶柔靜靜地看着她們，覺得心裡很溫馨，頭腦似乎也跟着清醒了。

其實，這樣也很好啊，一座小樓，兩個乖巧可愛的女孩，有她們陪着，再無聊的日子也會有生機，隻要那些人不來為難自己，自己可以在這座小樓上終老一生，從此絕不踏下樓去。

屋裡三個人，一人正沉思着，兩人正熱鬧着，巧兒上來了。她一進門就笑着說：“大小姐今天這兒真熱鬧，我也趕上了。”

月兒忙讓巧兒坐，巧兒笑着擺了擺手，道：“我倒很想坐下來跟你們一塊兒玩，可我是來叫大小姐的，老爺夫人等着呢！”

月兒生氣地問：“又有什麼事？每次叫去，回來大小姐臉色就不好看，然後就是躺好幾天，這回又是什麼事啊？”

憶柔臉上剛剛露出的笑容，頃刻間消失無蹤，她身體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頭裡又開始發木。但她沒有拒絕的理由，更沒有拒絕的膽量，雖然她害怕那間屋，害怕屋裡的那兩個人，還有她的親妹妹，但沒有任何辦法，她還得硬着頭皮去。

憶柔進了那間讓她内心驚恐頭腦發木的房間，才發現，家裡重要的人幾乎都在那兒。她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事，推開房門後就定定地站住了，她的雙手藏在寬大的衣袖裡，雙拳攥得緊緊的，自己為自己壯膽。

梅紅急忙站起來，笑着迎上前，道：“大小姐，來這兒坐。”

憶柔慢慢挪了過去，小心地地坐在椅子上，卻沒敢再擡頭，其實，她連大氣都不敢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