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語青怒道:“我們是忘了這茬,難道憶柔就沒跟你說?”
莫鐵雁苦笑一下:“她要是跟我說了,還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真是的,這麼大的事,你們竟沒有一個作聲的。”
說完,他又低頭歎息。
梅紅想從他臉上看出點東西,可她失望了,他一臉的懊惱,一臉的無辜,她覺得不像是裝的。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産婆下來了,她歎了口氣:“水老爺,水夫人,孩子沒保住,我已盡力了。唉!大小姐可要受罪了。姑爺,你可記住了,一個月不準同房。”
葉語青跌坐在椅子上,流着淚嘟囔着:“我那沒出世的可憐的孫子,就這樣沒了,這是怎麼了?怎麼倒黴日子就過不到頭了呢?”
水若寒站起來向外走,旺财叫了兩聲“老爺”,看他沒有停下的意思,隻好也跟着出去了。
葉語青恨恨地說:“我也不管了,讓她作孽自受吧!”
梅紅歎了口氣,自己上了樓,看着憶柔臉色蒼白,雙眼緊閉,額上還有細細的汗珠,她歎口氣也走了。
月兒流着淚看着憶柔,飛雪在旁邊默默地站着,莫鐵雁走了進來。
月兒淡淡道:“姑爺,你睡書房吧!今晚我在這兒陪着大小姐。”
莫鐵雁隻好又出去了。
飛雪歎口氣問:“月兒,難不成你怪我們少爺啊?”
“不怪他怪誰?要不是他,大小姐能遭這麼大的罪?”
“那……那也不能隻怪他自己啊!這種事,是兩個人的原因嘛!”
月兒隻好閉口不說了。
憶柔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夜,她覺得自己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裡她不停地跑,身後那個人獰笑着不停地追。那人追上了,一會兒是水若寒,一會兒是莫雪雁,一會兒又是莫鐵雁。她幾次被吓醒,但很快又沉睡過去。
天已大亮,她還是難睜雙眼。月兒一直焦急地盯着她,可她就是醒不來。
早飯後,梅紅和巧兒都來過。但聽說大小姐還在睡,又都走了。
憶柔睡了一個上午,直到下午,她才起來吃了點東西。月兒瞧着她,兩眼無神,臉色蒼白,心疼地哭了:“大小姐,别難過了,你還年輕呢!以後有的是機會,生他十個八個的,都沒問題。”
憶柔茫然地擡頭看看月兒,似乎不明白月兒在說什麼。那雙靈動的似一泓深潭似的桃花眼,如今卻是眼神渙散,眼光黯淡,再也難以聚焦。
莫鐵雁這幾天一直都在書房,他白天在前院忙,晚上去見見憶柔,說幾句體貼的話,照樣囑咐月兒陪好大小姐。月兒覺得自己冤枉姑爺了,這樣好的姑爺是打着燈籠難尋的。
進入六月,天更熱了,憶柔的身子也漸漸好了,但她的精神卻一日不如一日。
這天晚飯後,莫鐵雁沒讓月兒上樓,他說自己照顧大小姐就行,月兒高興地答應了。
莫鐵雁進了房,憶柔頭也沒擡,依舊坐在書桌旁看書。
他看着她,冷冷地說:“你不是想要孩子嗎?現在我們可以要自己的孩子了。”
他一邊說,一邊向憶柔走過去。
可讓他想不到的是,憶柔突然用一把短刀插進了自己的左胸,莫鐵雁吓了一跳,愣了一下,然後厲聲質問:“水憶柔,你……你幹什麼?你瘋了嗎?”
憶柔也不管那流出的血,冷冷地說了兩個字:“出去!”
莫鐵雁吓得急忙退了出去。
憶柔給自己止了血,又包紮了一下,她靜靜地做着這些事,就像是給别人做的,她沒覺得疼,也沒覺得不舒服,包紮完後,便繼續看手中的書。
回到書房的莫鐵雁,失魂落魄,他突然害怕了,他跟憶柔真的要結束了。他不知道他們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但當靜下心來細細想時,那絲恐懼從心底升起,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指引着他,讓他這樣做,當他這樣做了後,憶柔便離他遠一步,直到今天,或許憶柔已完全将他從她的視線中移開了。
想到這兒,莫鐵雁流下了淚,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流淚,但他流了,肆無忌憚地流了個夠。所有美好的願望都成了肥皂泡,所有的夢想都變成了虛幻之景。他覺得自己又空空的了,成了一具皮囊,在别人的指示下沒有任何思想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