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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負了巨額債務的沢田綱吉撐着傘,迎着西斜的霞光,步伐沉重的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經自己都算不清是第幾次的,在心底裡自我譴責和懊悔了。
如果昨晚他沒有鬼迷心竅——
唉……沢田綱吉愁苦的鎖眉,耷拉着腦袋,嗅着空氣裡因人類工業文明而産生的,那種特有的臭氣。明明在做之前,他就已經朦朦胧胧地預感到,他會後悔自己的決定。那預感清晰猶如白晝,準确好似算數。但是他就是下不了決心不去做,他真的是被「貪欲」迷了心!
從他家到并盛町有無數條路線,而無論哪一條途徑雲雀前輩家都是在繞遠路,但沢田綱吉還是那麼做了。沢田綱吉将自己這麼做的原因,完全歸咎為:盡管他已經對自己下了限制,不至于像最初那樣因雲雀前輩的血失控失态,但雲雀前輩的血的味道還幾乎不可磨滅地殘留在他的身上。
綱吉傾向于認為,歌者的血一定還有另外某些奇異、神秘的東西,存在着某些對他所有決斷的特别的影響和巧合。不然為什麼!他會想去偷窺雲雀前輩的睡顔!?
雖然他最後,落腳在雲雀前輩家房頂的時候,還是忍住了。
沢田綱吉認為,如果不是雲雀前輩的血的原因,那一定是自己瘋了。可他完全确定,自己沒有瘋,所以答案就隻剩下一個了。所以,一切才會無可更改、突如其來地被決定,然後發生。
憑着一時沖動跑進黑夜,綱吉并沒有思索太多有關雲雀前輩的事。他隻是突然萌生出,再沒有比現在這一突然出現的天賜良機更好的機會了。這個念頭唐突,卻刺激着他所有官能,讓他十分、十分地着迷。
沢田綱吉不否認,他剛開始是想過去吸血的(但這個隻是妄想,他就是偷偷摸摸的想了那麼一下!),半路又為自己感到可恥而轉念為,隻是想去看看雲雀前輩的睡顔……最後他才找回自己的良知和羞恥心,隻是稍作停留便立即離開了。
這令他不再為此感到良心上的責備和煎熬。
而與屍生人的相遇,很快将他這個出于本性的糟糕念頭徹底抛到了腦後。沢田綱吉回家的時候,選的是最短路線,并不經過雲雀前輩的住宅。在雲雀前輩向他索要賠償前,沢田綱吉沒有想到,他會被發現。而被發現了昨晚自己曾以不體面的方式光臨人家房頂後,沢田綱吉明明清楚,雲雀前輩不會知道自己淩晨時在抵達他家之前的那一系列堪稱破廉恥的心理活動。
但他還是為此負罪感滿點。所以十五萬日圓的賠償金額,他連掙紮都沒有的就全盤接受了。
現在的問題是……綱吉想,我要怎麼弄到十五萬日圓……
沢田綱吉每周有一萬五千日圓零用,一個月有六萬日圓,要是考到80分以上的話還有額外獎勵。這對于他在并盛中的同級生們來說,已經足夠多了;不過比起有錢人家的小孩來說,也還好的程度。沢田夫人所坐擁無數财富,但并不在錢财上過分縱容兒子,她希望兒子擁有明晰條理的金錢觀,學會在某種程度上節制。這也是培養他自制力的一種方式。
“兩個半月什麼都不買才能攢夠十五萬日圓!”掰着手指算清這筆帳的沢田綱吉煩惱的抓亂了自己的頭發,仰天落淚。
“我不要啊——”他簡直暴風哭泣。
就算他兩個半月能攢夠,雲雀前輩也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啊!
“我這周末還跟京子醬約好去杜王町吃意大利料理呢!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與并盛町隔着一座森林,毗鄰的杜王町是個比并盛更大,發展更繁榮的,還臨海的外圍城鎮。此外,杜王町還比并盛町曆史悠久,坐擁繩文時代的居住遺迹、武士時代的别墅和武道的訓練場,特産是醬牛舌,市花是側金盞花。坐巴士隻要一個半小時就能到,所以并盛很多年輕人都會趁着放假跑去杜王町玩。
綱吉偶爾也會跑去杜王町那家更大的Mall去買在并盛沒有的手辦。
一個月前,杜王町新開了一家叫做『杜拉薩迪』的意式餐廳。順着杜王町火車站向西南走,就能看到。是位旅居各地以進修料理的意大利廚師,托尼歐·開的店,雖然店面比較小,店内從迎客收銀到料理服務都由廚師長兼店長的托尼歐先生一人負責,但服務态度、就餐環境、飲食質量都是非常優良的,價格也不貴。而且在那裡就餐,還有可能治好身體的疾病。
這家店開業的第一天,綱吉跟着要去杜王町辦事的媽媽正巧路過,便在那裡用了午餐。作為吸血鬼,對人類衆多食物都很難消化的沢田綱吉在這家店裡吃得很飽很盡興,第一次打從心底裡覺得,人類的食物真的很美味!
以前,他總是悄悄覺得鮮血是這世界上唯一美味的。
連曾去到過世界各地,品嘗過衆多美食的奈奈媽媽也誇贊托尼歐先生的好手藝。
如果不是托尼歐先生不接受外賣訂制,杜王町又太遠的話,綱吉還是很想每天都能吃到托尼歐先生的料理的。舌尖和胃囊會因為攝取食物而喜悅,滿足的體驗,綱吉貪戀這個。
擁有能征服口味最刁鑽老饕的料理才能,托尼歐先生的餐廳會爆火到并盛町也就不難理解了。
半個月前,綱吉就聽班裡許多人讨論過托尼歐先生和他的店了,班上很多人都去過了,回來更是贊不絕口。綱吉那時候在一邊聽他們說,心裡得意的是,我可是托尼歐先生的第一位客人!雖然這好像并沒有什麼可得意的,但對于當時沒有朋友的他來說,或許是一種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