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争終會結束。”
“百姓難得幸福。”
良久,白錦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将那枚玉佩系在了他的腰間,動作輕柔,聲音亦然,“趙雲,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個道理,大家總是不明白。”
玉佩在他的腰間,與深色衣裳互相映襯,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笑道,“就像容貌,在亂世裡既是壞事,也是好事。”
說着,她幹淨利落地給了對方一個過肩摔,雙手鉗制住趙雲,膝蓋抵着他的胸口,滿是玩味。
“你輸給張燕,我一開始就不相信。”
趙雲震驚,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渾身發麻,那具嬌小的身體如有千斤。
他目光淩厲,白錦眉眼間的慈悲消散得幹幹淨淨,隻剩下了望不到底的冷漠。
手是軟的,軟刀子,也是刀子。
“神女好身手。”趙雲意味不明地誇獎。
“好說。”白錦并沒有放開他的意思,聲音依舊缱绻婉轉,“子龍,我算過,你本不該在我手下,也不會加入我黃巾軍,可既然來了,就不要想着離開。”
“不過強買強賣不是我的風格,我打算給你再考慮的機會。”
那股勁慢慢松下,趙雲悶哼,從地上起來,看她仿佛沒事人一樣整理衣服,又恢複神女的聖潔無害。
“若我反悔,神女是要殺了我?”他一邊說着,一邊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視線落在那雙白皙修長的雙手上,誰能相信,就是那樣一雙手,在他的手腕上留下痕迹,力道之大之重,男子也望其項背。
進來時張燕那似笑非笑的模樣在眼前,趙雲瞬間明白了。
真有意思,黃巾軍最厲害的不是各位将領,而是一個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神女。
“我自然是舍不得殺子龍。”白錦歎息說道,“可若子龍不願意加入黃巾軍,那就意味着會是我黃巾軍的敵人,仔細思襯如今勢力,怕是會投向舊識劉備,可我……”
她擡眼,“最是讨厭劉備。”
都說君子論迹不論心,劉備肯帶着百姓一起逃亡,人人稱善,博了仁義之名,得了人口資源,冒着風險,誰都不能否認。
劉備此人,一說僞善,二說義氣,端看你怎麼看。
白錦也并不讨厭劉備,隻是不喜歡罷了,過往在學校讀書時,同學談論三國裡的喜惡,她總是這麼說。
原因沒有那麼複雜,原本就是單純的無感,别人若喜歡那就喜歡,但後來别人總是逼她喜歡劉備,列舉他的種種聖德,才讓白錦不喜歡。
亂世之中,少論善惡,多論強弱。
角度不同,立場不同,難以言說。
張角與劉備是相像的,但劉備比張角幸運,手下猛将謀士無數,就趙雲張飛而言,張氏兄弟對上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劉備有仁,這樣的仁是推手,遇到了他便行,張角的仁則是自己去追、去做、去守。
一個高揚匡扶漢室,一個高揚為民請命。
人心總是偏的,白錦就是偏愛張角,他的所有心落在百姓身上,劉備是一個心落在百姓身上,其他和各方勢力沒有不同。
張角不是個政治家,踏上政途是命運使然,他想救人,就得推了這統治。
白錦問過張角,如果重來一回,知曉黃巾軍的結局,他還會選擇這麼做嗎?
“會。隻是,我會将所有安排得更好,少死些人。”
他擔憂黃巾軍,擔憂張氏兄弟,擔憂百姓,他能做的太少,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有限,而他也并沒有非常出衆絕倫的能力。
趙雲聽她毫不掩蓋的厭惡,也是一愣。
他在公孫瓒手下時結識了劉備,離别時趙雲曾說:“終不背德也。”
不會背離仁德之主,是趙雲對自己的承諾,也是對劉備的承諾,他對劉備是認可的,神女何時與劉備有了矛盾。
“子龍,你心懷蒼生和百姓疾苦,流民亦是百姓,我相信你都看在眼裡。劉備雖有些仁德,可惜不堪大用,追随他的能人不少,可連連敗退,四處斷尾求生,百姓求安穩,他做不到。”
白錦貶低劉備沒有絲毫手軟,“你既然認識他,不妨回想,他的家人,跟随他的百姓,結局如何,生活如何,你再看看邺城的百姓。”
趙雲想要反駁,開了口卻沒有說出話。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退讓。
她覺得可笑,劉備那人去投奔公孫瓒,趙雲是公孫瓒手下大将,竟然在此期間覺得劉備仁德不已,可堪為主。
她想到一個不恰當的比喻,你将無家可歸的朋友領進家門,你的伴侶卻在相處中覺得對方善良美好,因為原因和你分手,臨别時沒見你,反而去見了朋友,許下日後相遇兩人在一起的承諾。
對于劉備,白錦總是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