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的全部生活。
他的同學們不知道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畫畫的。
隻知道他在peach突然消失後,他也很久沒來學校,他再次出現在學校的時候,已經帶着多項全國性繪畫比賽的獎章在廣播下接受學校表彰。
雖然同學們回頭看他,他隻是沒有表情地低着頭寫着練習冊。
除了面色有些蒼白,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或許仔細看的話,霍格本就漫不經心的眸子更加暗淡沒有光澤了。
和霍格家世相當的同學跟随家長參加霍氏集團掌權人的生日會。
生日會上,霍格被他親生父親,也就是霍氏集團的掌權人,當衆打了他一巴掌。
“你因為一個破打遊戲的改名,現在又跟我說要走藝術!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霍格眼神尖銳,如同蓄勢待發的野獸。
“不準你這麼說她!”
霍父一口氣半天提不上來,揚起手想要再給他一巴掌,霍格不僅躲都不躲,眼看巴掌即将落下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最後是霍格的哥哥霍溫及時出來阻止了他,霍格才免于第二巴掌,不然看霍父氣急了那一巴掌蓄足了力,那一巴掌下去,肯定會更腫,沒一兩個月消不下去。
霍溫三言兩語出面相勸,也是自此霍父同意霍格完全朝藝術的方向越走越遠。
消息第二天傳到學校,衆人震驚于霍格的選擇。
畢竟霍格作為任何一科都能考滿分的人,無論他選擇文科還是理科将來都大有作為,初中還沒畢業,就已經惹得幾大名牌大學競相争逐。
這樣一個天才,沒人想到最後會選擇走藝術這條路。
當時他們想着,或許是年少有新鮮感,錯把愛好當一切,等到高中霍格就會回到原軌。
因此,當霍格上了文化課程最高的高中時,他們覺得自己想對了。
但是事實證明他們想錯了。
進入高中的霍格并沒有放棄畫畫。他依舊和他們一樣上文化課,但是卻是作為藝術生。
偶爾經過校園偏僻的角落,就能看見他架着畫架,入神地在畫布上劃動着畫筆。
冬去春來,此去經年,他們見過他的肩頭披着朝霞,見過他的肩上披着落日,見過他的肩上披着落花,見過他的肩上披着白雪,唯一不變的是他的面前永遠都架着高大的畫架,而他在花架面前,所有神思深深地陷在裡面。
他們感覺,他又像最開始那樣,高處不勝寒,不可觸碰了。
就在他們以為霍格會在藝術這條路一去不複返,大學會報考最好的藝術名校,在這條路深造的時候,霍格選擇了翩大。
翩大,二本院校,綜合排名不行,文化課一般,藝術課程更加一般。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霍格拿着那樣好的條件為什麼偏偏選擇什麼都不行的翩大。
說他文化課考差了自暴自棄嗎,并有沒,成績出來的時候,四大名校争相到家來訪,開出誘人的條件,勸他報考自己的學校,更何況最好的藝術名校早在藝考的時候就抛出了橄榄枝。
他們想不通。
說他想專注發展藝術這條職業道路吧,不說拒絕藝術名校就不合理,就說拒絕紅圈油畫畫廊的offer就難以圓說。
說他不想畫畫了吧,跟他同校的人又能看見他和畫架的背影。該參加的比賽一個不落,眼看沖進最高獎項的決賽,一個急轉彎,用行動大告天下他要混電競圈了。
即使李爾如今和姜蜜桃同桌而坐,也仍然不能理解霍格因為她而産生的某些行為。
他喝酒喝上頭了,有些大舌頭,身子平衡性不好,不停地即将偏倒又扶正,偏倒又扶正。
他隻手握着玻璃酒杯口,舉在自己面前,食指,頭因為眩暈一甩一甩的。
“霍格,你說說你,真是peach的腦殘粉,為了她,因為她,她,就因為,因為她本命英雄是Hogge,就讓霍伯伯給你改名,改叫霍格,你說說你!”
這種事情不刻意打聽還真不知道。李爾能知道得益于不僅和霍格同屬一個圈子,還和他是同學。
白米奇驚呆了,即将入口的菜掉回碗裡,和他奮力搶肉的部角抓緊機會趁機将最後一塊肉夾回自己碗裡。
白米奇哪還有功夫在意這個啊,他稍微低下頭,臉朝桌,盡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用手肘暗地裡戳戳部角。
部角斜了他一眼。
“幹嘛?到我嘴裡了,不介意我吐給你?”
白米奇被惡心到了,但是好奇心占上風。他低聲快速說:“他這意思霍格是因為Hogge才改名叫霍格的?”
部角:“準确說,是因為peach。”
“哎呀!這不是重點。”白米奇想跺腿,他上半身朝部角靠近。
部角用手擋住:“不搞,謝謝。”
白米奇:“尼瑪。”
那邊神志不清的李爾還在說。
“你看看你,你為人家做那麼多人家領情嗎?你陪她玩電競,自己的繪畫比賽都不去參加,你知道你這次比賽意味着什麼?”
眼看霍格臉色變黑,一行人很有眼力見地連忙捂住李爾的嘴,笑着打馬虎說有事先拖着走了。
白米奇反應過來,望着一大桌子大魚大肉。
“我靠!不會是故意提前走,讓我們買單吧。”
部角揉揉發痛的額頭。他扯了扯白米奇,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說:“先别說話。”
白米奇這才突然發現屋子詭異的安靜,雖然霍格和姜蜜桃平時也不是多話的人,但現在他明顯地感覺氛圍不對勁。
而源頭是姜蜜桃,姜蜜桃雖然平時一副厭世又佛系的氣質,但很少會有明顯不開心的時刻。
現在的姜蜜桃,微不可見地蹙着眉,一言不發。
霍格開口:“你是因為他說你不開心嗎?我去……”
說着就要起身。
卻突然頓住。
因為姜蜜桃按住他的手臂,緩緩地擡眸看他。
“你的比賽是多久。”
“十二月五号。”
“我是說繪畫比賽。”
“十二月三号。”
“幾點。”
“上午九點到第二天九點,不排除加賽的可能,并且時間不确定,點評花費時間也不确定。”
也就是說四号上午九點結束不了,如果加賽可能安排其他日子也可能安排在那場比賽幾個小時之後,但最大的可能是跟着附加加時賽。
“在哪。”
“三海國。”
姜蜜桃沒再繼續問,她拿起手機低頭打字搜索,從宙國到三海國飛機路程十一個小時,現在十一月二十九号。
熱血破圈高校賽決賽在十二月五号晚上七點。也就是說去除去保守估計去機場的一個小時,如果想要趕上熱血破圈高校賽,他必須要在四号下午七點坐在起飛的飛機上,他必須在四号下午七點結束繪畫比賽。
早上九點到晚上七點,看似還有很多時間留給附加賽。
不,還沒計算他從宙國落地機場到熱血破圈高校賽賽場的時間。坐飛機兩個小時,從機場坐汽車去熱血破圈高校賽校區保守估計一個小時,在不堵車的情況下,還沒計算出站的時間。
更何況不是每個時間點都正好有航班。
姜蜜桃查了下機票時間,根本沒有時間剛好的航班。要麼早五個小時,要麼晚五個小時。所以霍格去參加繪畫比賽很有可能趕不回來。
而他一旦趕不回來,她們的隊伍就會因為一名選手缺席,人數不夠,失去參賽資格。
姜蜜桃望着自己卧室挂在牆上的畫。即使她不懂藝術欣賞,也明白他在這方面有多大的才能。
每幅畫都直沖靈魂,洗淨所有的陰暗。
她又想起李爾的話。
霍格對她崇拜至極,甚至連他的名字也因她而改。
她來到窗前,推開窗戶,卻看見樓下的霍格,目光遙遙相對。
他雙手插在外套兜,褲腿筆直,連褶皺都沒有,碎發在夜色的晚風中微微飄動,他就像月光的實體,看着溫柔實際卻清冷,姜蜜桃猜他已經站了好一段時間了。
他朝她笑,連冬天冰冷的風都像帶了溫度。
姜蜜桃卻逃也似的猛地關上窗。
她有什麼資格呢?去決定一個少年的人生。
不論是從前的peach,還是現在的她。
如果沒有遇見她,如果沒有她說一起組隊,他本該在自己的領域閃閃發光,成為奇迹,成為傳奇,載入曆史。
她想起那一晚,決賽前接到母親的電話。
每個人都有責任,可她不是他的責任。
第二天早餐時候,姜蜜桃突然說:“你今天買票去三海國吧。”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霍格還沒說什麼,周卡先跳起來了。
“你在想什麼?馬上就要高校賽決賽了!”
周卡一扔叉子,“你想過這樣對我們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