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卻明顯感覺其中有太多複雜的感情。七年前的peach在決賽前夕沒有出場,她之前所有的努力僅僅因為那次沒有出場被全部推翻。她難道就沒有不甘嗎?
曾經那樣耀眼的人,心甘情願明珠蒙塵,甚至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定下失敗的罪過。
姜蜜桃卻知道,她并沒有多特殊。這樣的不甘在這裡發生了太多太多,不止她一個人,不說那些努力多年拿不到冠軍的人,又有多少替補勤勤懇懇練習,卻連幾次出場的機會都彌足珍貴。
有多少人在那條看似光明的道路下一次次倒下卻無人知曉,有多少人倒在耀眼的獎杯前卻隻能眼睜睜看着世人隻是銘記舉起獎杯的人。
不論是哪一條道路,追夢的人都千千萬,而實際能站在耀眼的燈光下接受人們崇拜洗禮的,又能有幾個。而那些倒下的人,即使付出努力再多,也是要被打上普通的标簽。
如果是這樣,你是願意拼死一搏還是不白費力氣,少一點傷害。
晚飯過後,霍格閃着晶亮的眸子,“我們去釣魚吧!聽說雪國釣魚很有意思!”
姜蜜桃随他,到了一片冰湖,結着厚冰的湖上燃着一大片火光,是有人在開篝火晚會。
姜蜜桃在冰冷澄澈的天地中努力分辨了一下,發現是SSX團隊的人在慶祝,他們手挽手圍着篝火手舞足蹈,喜氣洋洋。熱烈的火光映照在每個人的笑臉上。看見她們,甚至熱情地邀請她們一起。
姜蜜桃搖頭拒絕,霍格更是臉黑。像是在控訴閑雜人打擾了甜蜜的約會。
走了沒幾步,姜蜜桃踢到一個易拉罐,哐當一聲發出聲響,又淹沒在身後熱烈的慶祝聲中。
姜蜜桃打望了半圈,終于發現了背對篝火,有一個落寞的背影,面對着一片尚未結冰的湖。
“陌生人,願意聽聽我故事嗎?”
姜蜜桃:?
姜蜜桃奇怪地看着霍格,霍格用眼神示意背影。表示他隻是翻譯。
背影又拉開一罐啤酒,仰頭猛灌。
“今天是我最後一場比賽,即使我沒有上場,我也隻能退役了。”
姜蜜桃注意到他的手有些不同尋常地顫動,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心情激動的。
背影固執地邊灌酒邊哭泣,卻沒有轉身。哽咽的聲音訴說着他想要阻止哭泣卻沒有成功。
霍格的一個保镖在一旁說:“他是SSX的替補ADC,前幾年手受傷出場機會更少了,今年27歲,按照XBG(雪國熱血破圈職業賽)規定今年必須退役。”
一陣冷風吹過,姜蜜桃猛地被蜇了一下。
姜母那天的話再次回響在她的腦海。她似乎可以想象眼前那抹孤寂的背影在這之前有着多麼堅毅的眼神。
即使手受傷也沒有放棄,即使萬年替補也沒有放棄,到了無法參加比賽的年齡強制退役無法咽下不甘。
似是為了印證姜蜜桃的想法,背影說:“我不怕不赢,我怕連努力的機會都沒有了,但是,到了今天,我不得不認了。”
“蜜桃,這世界有很多事情無法努力,所以可以努力的時候必須拼盡全力。”
兩句話漸漸重合,姜蜜桃那雙如荒原般的眼眸染上了迷霧。
什麼是必須努力的事情呢?
至少在這七年裡,電競在姜蜜桃的世界裡不被包含在内的。
她必須努力的事情,可以是賺錢,可以是讀書,必須是為母親帶來好的生活,給她一個她滿意的未來,報答母親的生養之恩。電競這條路顯然對她來說想都不能想,她沒有什麼能拿去賭。賭一個機會渺茫的勝利。
可是到了今天,她有什麼資格說她努力了。賺錢、讀書、電競,她哪一個都沒有拼盡全力。她把自己困在七年前的意外走不出來,隻是渾渾噩噩地自欺欺人,逃避現實。
還說什麼孝敬母親,時至今日,她連正常和姜母說話都不能。
姜蜜桃吐着白氣,緩緩摸出口袋的硬币,手指凍得僵紅。她告訴自己,如果翻到花面就回電競,去完成那個沒有完成的夢想。去解開她與姜母的心結。
拇指上挑,硬币跳躍至空中,捉摸不透地反轉了幾圈,直直下落,“啪”的一聲,被姜蜜桃雙手合上。
手與手之間的縫隙漸漸變大,反射的雪光不足以看清裡面的内容,直到全部打開,硬币暴露在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