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晚和小隊成員站在這片被災難肆虐後的廢墟中,塵土随着熱氣撲面而來,嗆的人心口一陣陣發疼。
“三年了……”細若蚊聲從鐘聲晚幹裂蒼白的唇間溢出。
三年前的一場暴雨開啟了天災末世的篇章,暴雨過後各種天災接踵而至,人類迎來了黑暗的三年時光,無數的生命合上眼睛再也沒有睜開。
易雨眠擡手在鐘聲晚的肩膀用力捏了下,嘴唇閉合間仿佛說了什麼,卻又讓人聽不真切。
“别看了,動手吧,工作量大任務緊。”林于天直起腰拍了拍剛剛碰觸廢墟所沾染上的灰塵。
幹裂粗糙的大掌拍完灰塵并未變得幹淨些,手掌上一道道細碎雜亂的傷痕,浸染着深深淺淺的色調。
三年末世求存,早已在每個人身上留下了諸多不可磨滅的印記。
日光漸盛鐘聲晚在這廢墟中艱難地清理着,汗水與灰塵混合着在臉上留下髒污,發梢掃過線條幹淨的颌角,在側臉投下細碎陰影。
眉色如江南水墨勾出的遠山,偏生眼尾微微上挑墨黑的眼眸裡墜着星子熠熠生輝,睫毛在鼻梁暈出小片蝶翼狀的蔭翳,倏然擡眼時的眸光清亮得能照見人影。
鐘聲晚有一雙漂亮又精神的眼睛,這雙眼睛這張面孔在過去三年裡給他帶來了許多麻煩,如果不是陸歸遠三年來一直庇護着他,恐怕現在早就沒有鐘聲晚這個人了。
陸歸遠從小到大一直都待他很好,像哥哥一樣護着他,末世前如此,末世後亦然。
想起陸歸遠時鐘聲晚的唇邊不自覺的牽動,形成一個柔和向上的弧度,随即想到了什麼又僵在那裡。
臉上混着灰塵的渾濁汗珠在眼前滴落,砸在土地上瞬間消失不見。
鐘聲晚心中的漣漪漸漸平靜,是啊,哥哥,他一直以他哥哥自居,他們是發小,是兄弟,可自己想要的卻不僅僅是這些。
妄念無聲無息的将他吞沒,讓他再也無法坦然面對這份竹馬情誼!
“聲晚,想什麼呢?喊你半天了,去那邊歇歇,該吃飯了!”易雨眠的大聲呼喊将他從沉思裡喚醒。
“好,來了!”鐘聲晚扯着幹渴的嗓子應了聲,塵土嗆的肺部生疼,惹的他止不住的咳嗽。
擡手抹去臉上的汗水,不小心碰到了幹裂的唇瓣,粗糙的手背劃過,帶來微微刺痛,他控制不住嘶的一聲,舌尖下意識的舔了一下,又幹又澀還帶着一股塵土味兒。
“隊長今天來嗎?他有說會議什麼時候結束嗎?”易雨眠把手裡灰撲撲的毛巾遞給鐘聲晚。
“不一定來,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昨天上頭來人通知開會的時候你們不是也在嗎?”鐘聲晚接過毛巾一把糊在臉上。
他小心的躲過刺痛的嘴唇,又擦了擦手,讓自己勉強看起來幹淨點。
三年天災肆虐,生存資源被摧毀埋葬,資源的枯竭讓人類的生存環境變得更加艱難。
連月來的高溫讓水資源變得更是稀缺,就算他們的異能者團隊每天的水也僅僅夠維持飲用。
他們有陸歸遠這個異能者隊長鎮着,在中心區好歹有貢獻物資可以領取,更多的普通人組織每天吃飯飲水都是困難,一口水撐兩天的人比比皆是。
“嘿,那不是他和你關系最鐵嗎?我還以為昨晚你們出去聊天有講呢。”易雨眠擡手一左一右攬住鐘聲晚和林于天的脖子攏在自己身前,笑嘻嘻說着。
“松開,又熱又臭。”林于天側頭睨了易雨眠一眼,平和又冷酷,不相容的兩種特質在他的臉上呈現,奇迹般的和諧。
“哎呀,真的好熱啊,我衣服都濕透了,這鬼天氣什麼時候能涼快點,這溫度有四十多度了吧。”易雨眠稚氣未脫的娃娃臉上做着誇張的表情。
他松開搭在兩人脖子上的雙手,三人腳步不停的往不遠處尚未完全倒塌的建築物走去。
“真說起來這幾個月也算是三年來最舒心的日子了,可算是風平浪靜了。”鐘聲晚避過凹凸不平的路面,聲音帶着些喘息。
彎腰清理了一上午,既累又熱,缺水少糧又高溫,體力消耗的厲害。
“你們三個快點,這邊涼快很多!”百米外傳來同伴的呼喚聲。
這邊整條街清理任務分派給他們團隊,一大早大家各自分散開來,熬到中午終于能借着吃飯功夫喘口氣了。
遠目望去皆是鋼筋水泥廢墟塵埃,鐘聲晚内心再次歎口氣,這日子真就是熬着,熬過了三年災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熬回災變以前的生活。
半坍塌廢墟裡同伴們各自坐在凸起的石闆上,手裡捏着雞蛋大小灰褐色的團子,這就是他們的午飯了。
由災變後極端天氣裡研究出來的新糧食磨碎成粉加了不知名可食用的植物粉末做成的飯團,是他們末世後常吃的食物。
便攜袋易飽腹,味道就不可言說了,這是官方現存最多的食材,出任務的團隊才能和官方按貢獻兌換。
天災才停止幾個月,他們像蝸牛一樣小心翼翼探出觸角來試探這世界,衣食住行百廢待興。
休息場地近在眼前,不遠處廢墟的縫隙裡傳來砂紙摩擦聲,鐘聲晚本能地抄起手邊鏽蝕的鋼管,他早上在廢墟裡淘到的協助挖掘清理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