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她有孕了?”祁景煜一字一字地緩緩重複了一遍,從這不太尋常的說法上察覺出了問題所在,随後恍然意識到,她之前是與自己說過,想要借那隻镯子假孕扳倒德妃來着。
自己當時覺得有趣,一時興起,竟然也同意了……這不是胡鬧嗎?
祁景煜想要掩面,隻覺得自己當初也是腦子抽了,不,是被美色所迷惑了。
然而,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她都這麼說了,自己再出爾反爾不配合就說不過去了,于是,祁景煜收拾了一下一言難盡的心情,起身去了蓬萊宮,還不忘讓李總管去找姜太醫來。
姜太醫跟了祁景煜這麼多年,接觸過的有内情的事數都數不過來,這些年還好,前些年局勢還在動蕩的時候,各種陰私的事情沉在水底,讓他這麼個在宮裡呆了大半輩子的老太醫都不禁感歎人心狠毒。
因而,聽聞祁景煜傳他去蓬萊宮,他第一個反應便是有人要倒黴了。
蓬萊宮,他不陌生,前朝那位讓人諱莫如深的貴妃娘娘生前便是住在那裡的,說來那位貴妃娘娘也是人不可貌相,心思歹毒,令人防不勝防。
姜太醫在太醫院也聽聞過新入宮的幾位妃嫔被安排在了那裡,還惋惜了好一會兒首當其沖被“遷怒”的容泠,卻沒想到随後容泠竟然還成了宮中唯一受寵的寵妃。
當真是世事無常,姜太醫搖頭歎息,心想自己還是安安靜靜地在太醫院養老吧,不摻和他們年輕人的事。
然而,事情不是他想避開就能避開的,這不,姜太醫拎着小箱子進了海棠苑,目不斜視地給皇上和容嫔請了安,垂手等着吩咐。
“她有孕了,你給看看。”祁景煜坐在容泠身邊,對姜太醫道。
姜太醫聞言松了一口氣,看來隻是尋常診個脈,沒什麼大事:“娘娘請。”
容泠将手腕擱在軟枕上,青桃鋪上了一層絲帕隔着,姜太醫将手指輕輕地搭在上面,随後,愣住了。
這,哪有懷孕的迹象?姜太醫剛剛平靜下來的内心又翻起了一陣驚濤駭浪,他不着痕迹地擡眼看了一旁的祁景煜一眼。
好在祁景煜沒有故意讓他為難,給出了暗示:“朕看她氣色不錯,不過還是小心些為好,開些安胎的藥吧。”
姜太醫立刻明白過來了皇上的意思,不敢多想他們為什麼弄出這一場假孕,順着皇上的話随口便是一番胎象安穩的套話,又開了幾副不痛不癢的尋常安胎藥,然後麻利地告辭溜了。
祁景煜一揮手,衆人便都散了,屋裡隻剩下他和容泠兩人。
“怎麼這麼突然?”祁景煜笑道,今日在禦書房乍一聽聞這消息,讓他都有種慌亂的感覺,差點就信以為真了。
“嫔妾算了算日子,間隔正好差不多。”容泠不看他,心裡小聲地補充道,其實就是閑得慌了。
“哦?原來你還算着日子?看來是印象深刻啊。”祁景煜又開始不正經了。
容泠實在不解,為什麼這個人每次都能從一句正常的話裡抓出一兩點,說出這樣讓人、讓人羞惱的話。
“好了好了,知道你臉皮薄,我不說了還不行嗎?”眼見容泠一副惱羞成怒想要打人的模樣,祁景煜摟着她的腰,把人按在了懷裡,“妥協”道,“不如再親自幫你回顧一下。”
懷裡的人軟軟的,頭發上有着好聞的清香,讓人有點心猿意馬。
就知道這人正經不過一句話!容泠一把推開他的手,起身瞪着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說得不好還會讓他抓住新的“把柄”。
祁景煜見此也不生氣,反而笑開了懷,不是他故意想要逗她,實在是她的反應太有趣了,小臉紅撲撲的,連耳朵都染上了紅色,粉嫩嫩的。惱羞成怒又說不過,隻好憋屈地用毫無殺傷力的眼神瞪回來,像是一隻炸毛的小兔子。
容泠見他笑得更厲害了,哼了一聲,心裡惡狠狠地想,你給我等着,總有一天我要一雪前恥“報仇雪恨”!
祁景煜還不知道,自己這麼一皮,已經被容泠記在了小本本上,讓他在很久以後的未來,輾轉反側、孤枕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