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樂與臨安接壤,位于臨安的西側。
後有追兵,落塵不得不盡快離開臨安,再次一路西行。
三天前,她是紅顔的逃犯;僅僅三日後,她又成了臨安的逃犯。
曾經的顔王混成魔女,曾經的鳳凰仙子混得不如雞,她自嘲地恭喜自己:喜提逃犯體質。
她才是臨安的逃犯,逃犯就是逃犯,沒有資格選擇何時出逃,她隻得又一次在料峭深夜,這個她極度不喜歡的時候出逃。
盈樂雖是同路人,他本可以以朝陽相送的方式回家。奈何同她一起,被迫一同走夜路。若是臨安王室知道,怕是腦袋都要炸了!想到這,落塵心裡感到很不好意思。
她内心暗自苦笑:會不會過不了多久,她會成為整個燕鳳洲的逃犯?到時候,她又能去哪兒?
整個靈韻國,出過燕鳳洲的僅有一人,便是女君。女君每月都會離開紅顔幾天,她去的地方叫作“仙人國”。仙人國獨立于各洲,據說國内都是袅袅仙子們,騰雲駕霧,終生不老,永世不死。
炎然山常年赤火燃燒,擔當了燕鳳洲的防禦牆,以赫赫威力讓想入侵的外洲人望而生畏。人們敬山拜佛,也敬這烈烈炎然山。
女君去仙人國拜神,她的目的,便是祈禱炎然山經久不滅,燕鳳永世太平。
女君守衛燕鳳,國人驕傲;女君呵護紅顔、萬衆敬仰。仙人國,有她的位置。
可是,落塵憑什麼?她都快成了全燕鳳的魔女,世人厭棄,那仙子袅袅的神國會容得下這樣一個人?
“唉!”想着想着,落塵無意識地輕輕歎了一口氣。
沒有了會讀心術的淩臣在身邊,也沒有了住在腦子裡的靈婆,落塵可以肆無忌憚地瞎琢磨,好的、壞的、美的、醜的……想到這兒,她悲傷中竟有一絲竊喜,那是……自由的惬意?
難道這是惬意的悲傷?
“怎麼,難過了?”盈樂捕捉到這句微不可察的歎息,那雙極亮的眸子看向落塵。
落塵抽抽鼻子:“沒事,你出過燕鳳洲嗎?”
盈樂略略一愣:“沒有,但在我十四歲的時候,我的父王出去了。現在已經七年了,還沒有回來,他沒有帶回任何消息,不知道是死是活。”後面的語調明顯沉重了,盈樂眉色略顯凝重:“為何問這個?”
“我在想,若是在燕鳳沒有立足之地了,可以去何處?”落塵笑笑。
盈樂:“……我父王出燕鳳是為了北征……”
“北征?”落塵不是很了解。
“對,包括我的曾祖父、我的祖父,他們都曾北征。他們認為,北征是燕鳳洲的唯一出路。否則,總有一天會全洲覆滅。所以,按照這些說法,我也應該去北征……”盈樂道。
“北征,難道征得是北方的仙人國?”落塵問道。
落塵看過燕鳳的地圖:孤零零地燕鳳洲外,向北望去,是一面旗幟,标注着“仙人國。”
“沒錯,就是那個仙人國。虛假得很……”盈樂苦笑:“聽說紅顔人将其尊為神國,可我們飛樂國,隻把它當成妖國。”
原來,她的神國在别人眼裡竟是詭異之地!落塵再一次陷入迷茫:這世間,究竟什麼是對的?她甚至有些懷疑,她是否真的存在過?她聽到的那些道理,又是否是真的?就如在這暗夜裡,若沒有那一弦彎月相伴,目之所及的每一景,都将失去意義。
“那個,仙人國是個什麼樣的國家?”落塵忍不住細問道。
盈樂道:“最早時,我的一位先祖帶着珍寶北上,去拜會仙人國,想要建立燕鳳洲和仙人國的聯系。但是去了很久,并沒有回來。我的族人們便繼續北上去尋找,很奇怪,通通是有去無回。飛樂國人傳言,這些去仙人國的人都被吃掉了。後來,我的祖上幹脆帶兵北征,還是無人成功返國。所以,仙人國究竟是個什麼東西,無人得知。”
若仙人國都是袅袅仙子、不老神人們,為何飛樂人統統一去不複返了呢?是流連忘返?還是沒命返回?
或許全燕鳳洲唯有女君可以給出答案。
“那殿下也要去仙人國嗎?畢竟這個地方如此詭異!咳咳,我師父說:活着比什麼都重要。”落塵不忍盈樂将來去送死,她小心地提示道。
盈樂腳下一停,他神色一冷,繼而冷笑道:“你不覺得,那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嗎?明知是去白白送死還要去?命有這麼不值錢嗎?”
“那句話,我母後也常常對我說。若是母後在世,父王應不會去北征。”盈樂的神色一淡。
“那句:活着比什麼都重要?”
盈樂點頭:“在我七歲時,母親去世。往那後,再也沒有人對我說那句話。”
這是個父王和母後都不在的王子,落塵感慨,心生同情。
“但是,我會永生記住那句話。”盈樂道:“希望你也是!”
“嗯!”落塵點頭。
“既然你知,那你方才又在做什麼?”盈樂語氣裡帶着問詢的味道,和她師父質問她時語氣好像。
“什麼方才……”落塵皺眉不解。
“臨安王宮外,你為什麼紮破手腕?要引出亂魔吞噬自己嗎?”盈樂神色很冷,搞的落塵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盈樂竟然知道她那是要做什麼,果真是個厲害的人物!
落塵歉意地笑道:“身不由己,身不由己。”
“還好是我在的時候!”盈樂深吸了一口氣,随即輕聲喚道:“塵塵。”
落塵一驚:這,這也太出乎意料了。小時候,師父開心的時候,也會那麼稱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