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撤了,但季千蘇仍不能放松警惕,因為暗夜中還有那隻影瞳鴉在盯着她的動作。
好在床底下一片徹底的死寂,想來那人也知曉現在的情況,如今隻能看他的機緣,若能僥幸堅持到這一晚結束不被發現,他便有活命的機會。
血魔被她扔進儲物戒中,雖然無用,但她此時已經決定要養它了。
季千蘇放下床幔,如吳秋所說,床幔遮擋下影瞳鴉望不見床内,季千蘇又加了道隔聲符,這裡竟是片刻的可以自由說話之處。
季千蘇側躺着,因為不用再演戲了,她刻意離謝檀遠了些:“阿檀,我們隻能這樣在床上将就一晚了,放心我絕對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謝檀壓着一頭烏黑如綢緞的頭發靜靜的看着她,良久無言,隻是那眼神中似蘊含着千言萬語,眼中的情緒一時讓季千蘇看不太明白。
就這樣靜了很久,謝檀終于說話了:“師姐,你不冷嗎?”
她睡在最裡面,連被子都蓋不到。
就這般視他為洪水猛獸嗎?他微斂下内心的落寞。
“不冷,”季千蘇道。
她突然想起方才謝檀不知為何在哭,正要詢問,卻見他忽而身體一抖,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
“怎麼了?”季千蘇急忙湊近,抓住他的手臂。
謝檀額心滲出微薄的汗意,卻依舊小聲道:“師姐,我沒事。”
季千蘇忽而想到了什麼,猛的一用力,扯開了他的衣襟。
縱橫的十淵劍劍氣腐蝕着他的胸膛,攀生出猙獰的黑痕來。
都已經滲透到表面了,就說明内裡的心肺肝髒恐怕全都已經被徹底吞噬。
這該多痛。
連日以來,謝檀随她奔波不停,從未在她面前顯露過一絲脆弱與異樣,令她都忘了他的身體狀況,時間,當真不多了。
“痛嗎?”季千蘇撫摸上去,感受到謝檀渾身在微微顫抖,眼眶再度發紅。
所以方才是因為疼痛而流淚嗎?
“是個孩子嗎?痛就要說出來,哭是怎麼回事。”季千蘇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些塗抹止痛藥膏,雖不能治療,但卻能得到舒緩。
“我給你塗點藥。”
沒事的,她很快就能取到靈犀玉了,那樣,他們就能擺脫這樣黑暗仿佛要見不到光的日子了。
她的手指沾上藥膏在謝檀白皙緊實的胸膛來回抹着,在她手指的觸碰下,底下的少年似乎漸漸安穩下來。
隻是塗着塗着,季千蘇不對勁了。
她感到身體一股熱流,指尖的觸碰忽而像電流穿過,直刺進她腦海的深處,令她馬上就意識到了……糟了,她的情毒好像發作了。
情毒發作十分随機,頻率與時間都無法控制,但在她修了無情道劍招後,這一長段時間都沒有發作,怎麼偏在給謝檀上藥時複發了。
季千蘇的手頓在空中,忍不住懷疑此毒是否故意是在給她難堪。
“師姐,你怎麼了?”
她咬着下嘴唇沒有呻吟出來:“沒事。”
她強忍着給謝檀上完藥,一番藥上完她竟滿身是汗,下嘴唇都被咬破了皮。
在她幾乎要落荒而逃收回手時,她的手被謝檀拉住了。
“師姐,你看起來很不對勁。”
“有……有什麼不對勁的。”她支支吾吾着,一隻手卻已經覆在了她的臉頰。
“又紅又燙的,像沾了熱水的紫砂壺。”
他想了一會又道:“好像從昨晚開始……師姐你一碰我……”
“哪有的事,”季千蘇别過臉去:“就是,天氣太熱。”
她試圖解釋,偏她過于緊張,這毒越是緊張越上頭,面上頓時如芙蓉泣露,春潮紅雨,謝檀看了一眼立即轉過頭不敢再看第二眼。
“師姐,”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散開的頭發聚在一邊,遮蓋住了慢慢泛紅的耳尖:“你到底怎麼了?”
“我沒事。”
“可是你……”他忍不住再偷偷看一眼。
季千蘇的臉蹭在他的手上,從他的視角看過去,很像……小貓。
謝檀眼神一顫,此時身體的疼痛已經被他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不準看。”
見他老老實實再度低頭,季千蘇終于深吸了口氣,一鼓作氣推開了他的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中了一種很奇怪的毒。”
“如你所見,”季千蘇扶額道:“此毒沒有規律,但會使人發情,随時随地。”
“很惡心,對吧。”
她一直沒說出來,就是怕受到嫌棄,畢竟天命書中寫道,知曉她中了此毒後,所有人都嫌惡唾棄她,避她如蛇蠍鬼怪。
想到中毒以來的一切異常,季千蘇的心中的湧上異常的酸楚。
“為什麼會惡心?”謝檀忽而道。
季千蘇忽的擡頭:“你不嫌棄?”
她對上謝檀的視線,眼中漸漸恢複的清明。
"又不是是師姐想中毒的,惡心的應當是那背後下毒之人。”
“師姐,你以後不要離我太遠。”
“萬一毒發了,我會拼盡全力保護你。”
他認真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水靈靈的,像隻小狗。
“你……你還是先離我遠點吧。”
季千蘇慌亂背過身,連藥膏都滾在床的中間。
謝檀看着季千蘇慌亂的背影,撿起還沒完全抹完的藥膏,珍視的放進衣袖中,他緩緩拉上衣服,躺在季千蘇的身側,聞着空中留下的白梅清香。
片刻後他忽而從旁靠近着,整個人朝前擁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