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是被一陣詭異的動靜吵醒的。

此時夜已過半，他正坐在神裡绫人的書房外冥想。雖然少主自稱已無大礙，讓他早些休息，但剛剛經曆了針對少主的各式襲擊，托馬也沒有心大到能夠放任還沒完全恢複的神裡绫人一個人加班，自己卻呼呼大睡。

他看了一眼書房，内部已不再透出光亮。想來神裡绫人應該是已經睡下了。

轉過頭，他看向同樣聽到了動靜而現身的終末番，無聲的握住備在一邊的長槍，示意他會去查看。

穿過廊道，他走向發聲源的室内庭院。

深夜的庭院僅靠月光垂憐，在昏暗中幽谧獨立于世。

而擅自打破這一寂靜的來訪者們則絲毫沒有夜闖公家大院的覺悟，聲音不消反漲。

“納伊小姐，雖然是我提議去奉行所，但這……”

“如你所願，這不是來奉行所了嗎。還是說，你對社奉行有什麼不滿嗎？”

“……沒想到是在這種文字遊戲上被擺一道啊，難怪你當時答應的那麼爽快。但反過來說，納伊小姐難道對天領奉行有什麼不滿嗎？天領奉行能提供不限量的炸豬排蓋飯哦？”

“但是沒有看得懂至冬語的人。去那種肌肉集中營找腦力幫手，隻能找到把蒙德語當至冬語的笨蛋吧。”

“嗚哇，無法反駁——”

托馬啞然，慢慢接近那對不專業的‘毛賊’。

月光下，平日偶爾會有點頭之交的天領奉行同心正和那位天災般的少女一邊拌嘴，一邊從社奉行的高牆上躍下。

他們身上多少帶着些灰塵，衣服上帶着類似被灼烤後的焦痕，但裸露的皮膚又因為經受低溫折騰而泛起色度不一的青紫塊。納伊手中還抱着些什麼，隻看大緻輪廓，仿佛是書籍一類。

結合剛才的對話——他們是在尋找能幫忙解讀文本的人嗎？

這麼說……

托馬收起槍，大步迎上去。“呀，兩位。是發生什麼了嗎？”

鹿野院微微一驚，像是被吓到了般立刻擺手做投降狀。他這一晚上元素力大甩賣，之後又是一段載人滑翔把他累得夠嗆，而對氣息的感知能力也因為精神疲憊而一路下滑。

現在又是在社奉行的領地，雖然按常理來說不會有什麼危險，但他也得注意謹言慎行。

而納伊則平靜的多。她并不意外有人出現，無論是托馬還是終末番，他們最終也隻是神裡绫人的意志代行者。隻要他們尚且還處于合作關系之下，這些人就不會輕易的對她出手。

也因此，納伊沒有多寒暄，直接将手裡的資料對托馬展示了一下。“不知道後面有沒有追兵所以沒走正門，希望沒給你們添麻煩。我拿到了一些你們家主可能感興趣的資料，想借用你們的書庫研究，可以嗎？”

“當然。”托馬應到。但還沒等他調度人手，他身後的終末番已經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去檢查是否有待解決的‘麻煩’了。

除非事急從權時，托馬是不具有調遣終末番的權利的。而現在，對方卻什麼都沒說，幹脆的行動了。

……家主大人到底放了多少權力給這孩子啊。

家政官不禁在心中歎息，又看了眼風塵仆仆的兩人，職業習慣讓他微微皺眉。“不過，現在時間已經很晚了，比起書房，我覺得更應該給你們準備卧室。”

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忘了他自己也是大半夜不睡覺的一員。

“謝謝，但我更想确認這些内容。”納伊平淡的回答到。頓了頓，她補充到。“老實說，現在讓我休息，我大概也會因為在意資料的内容而沒法睡着吧。”

托馬似乎很不贊成，但他也沒有再堅持。畢竟在消耗自我這件事上，他身邊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一頂一的好手。

“我知道了。那我去給你們做點宵夜。”

“麻煩你了。”納伊點點頭。

他們默契的都沒有提起去打擾神裡绫人，畢竟對于一個大病初愈的人而言，讓他擁有充足的休息才是他最重要的工作。

兩人被安頓在神裡家的藏書室。鹿野院大有來個‘夜晚神裡屋敷一日遊’的意思，對着藏書室内的各式珍本奇藏配以壓低分貝的驚歎。“我還是第一次來到社奉行内部——”

納伊倒沒什麼情緒。“是嗎。”

“是啊，畢竟我隻是個小同心，可沒有随意會見奉行大人的權利。”鹿野院笑意盈盈的看着納伊。“所以……能夠輕易的借用神裡家的力量的納伊小姐，你的背後到底代表的是什麼勢力？”

“這個問題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納伊平靜的走向被設置在偌大空間内的桌椅。椅子上放着舒适的軟墊，桌面上也備齊了文房四寶和用于方便讀書的各類工具。

她将資料放在桌上，姿勢規矩的落座、調整完坐姿後，眼神才對上鹿野院探究的目光。“隻是一個天領奉行小同心的你，又是為什麼會知道至冬研究所的地點，并且在奉行所毫不猶豫的與我接觸，你的背後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