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知韫丢下那句他要搬回來後,就頭也不回地闊步離開了。
諾大的客廳瞬間變得冷清空蕩,陳宥儀站在樓梯上,出神地看着他的背影融進大門外暖色晨光中,直至再也不見才緩慢地收回視線,繼續往樓下走。
聽見聲音,梁邵言擡頭看去,眼睛亮起微光,笑着沖陳宥儀招手:“宥儀,快來,陪我吃飯。”
陳宥儀點頭,拉開餐椅坐下。
梁邵言又念叨起梁知韫:“這個臭小子,你還沒下來就走了。”
陳宥儀靜靜聽着,沒搭腔,腦袋裡浮現出梁知韫出門前說的那句話,若有所思地端起桌上的牛奶杯,抿了一口。
她還是得盡快離開。
*
和梁邵言吃過早飯,陳宥儀回房間休息了片刻,叫家裡的司機送她去了附近的商場。
第一次去蔣铮家裡拜訪,又碰上他爺爺八十大壽,總要買點禮物,聊表心意。
隻是陳宥儀對此實在沒什麼經驗,林绛今日律所又有工作,沒辦法出來陪她。她隻能自己一邊逛,一邊挑選,以至于逛了整整一上午,這才把要送蔣铮家裡人的禮物買齊。
中午在外随便吃了點簡餐,陳宥儀回了梁家休息。
下午四點半,蔣铮的車準時出現在梁家門口。
她收拾好東西,讓保姆趙姨幫她一起拎着那些禮物,出了門。
站在門口等候的蔣铮一瞧見她,沉靜的臉上立馬挂起溫柔的笑,一邊上前去接她手裡的東西,一邊問:“怎麼拿這麼多東西?”
“準備送給你家裡人的禮物。”陳宥儀溫聲回答,轉身把趙姨手裡的那些也拎了過來,“趙姨,幸苦了,你先回去忙吧。”
“不辛苦。”趙姨笑着,又想起來一件事,問,“宥儀小姐,那我晚上需要安排車去接你嗎?”
沒等陳宥儀開口,蔣铮先接過話茬:“不用,我會送她回來。”
趙姨朝蔣铮看過去,沒多打量,隻輕輕颔首,便識眼色地先退下了。
陳宥儀和蔣铮一起把買來的禮物拿去後備箱放好,正想問他今日飯局是幾點鐘,擡眸卻看他不知在想什麼。
“怎麼了?”陳宥儀問。
“沒事。”蔣铮回過神來,沖她淡淡一笑,擡手摁下後備箱。
“那我們走吧。”陳宥儀說,“不然碰上晚高峰,路上會堵車。”
“好。”蔣铮點頭,看着陳宥儀往副駕駛走去。
沒忍住,他還是在她拉開車門的那一瞬間,叫住了她:“宥儀——”
陳宥儀側頭看他,神情有幾分茫然。
蔣铮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試探性地說:“要不……你回去換一件衣服?”
陳宥儀眼底閃過一絲疑惑:“我身上這件是不夠得體嗎?”
蔣铮連忙否認:“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
其實陳宥儀今日的穿着十分簡約大方,鵝黃色的無袖連衣短裙配着一雙純白色的平底鞋鞋,妝容清淡素雅,看着比平時多了幾分清純和鮮亮。
隻是……
頓了下,蔣铮目光飄向她右側手臂上有些突兀的疤痕,放輕聲音:“我怕他們看到多問,會讓你想到那些傷心事。”
傷心事?
陳宥儀反應了一秒鐘,視線下落在自己的胳膊上的疤痕,素白的臉上展露出一絲柔柔淺淺的笑:“這麼久了,這些外在的東西,我早都不在意了。”
蔣铮看着她,忽然不知道怎麼說了。
舒展微蹙的眉頭,他彎起唇角,最終輕聲道:“那看來是我多慮了。”
從梁家到蔣家,三十分鐘的路程就能到。陳宥儀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隻在蔣铮安撫她不要緊張時,輕輕點了下頭。
下了車,蔣铮叫人來拿東西。
他牽着她的手,往家裡走去。
兩人剛一進門,就有人迎了上來。
“來了?”先行沖上前滿眼好奇的女人是蔣铮的母親,陳宥儀來之前,蔣铮給她看過他們的家庭合影,簡單地将今日來參加家宴的介紹了一遍。
“阿姨好。”陳宥儀颔首,乖巧的笑,發現蔣铮幾乎和他的母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典型的南方長相,五官小巧精緻,膚白細嫩,看人的神态柔和,文雅溫柔渾然天成。
陳宥儀正觀察着,身旁的蔣铮叫人把陳宥儀準備的禮物拿了過來:“媽,爸,這是宥儀送你們的禮物。”
話落,屋内又響起一道渾厚的男聲:“都是自家人,怎麼還這麼客氣,帶禮物來。”
陳宥儀看去,蔣铮的父親闊步走了過來。
她再次颔首,又擺出剛才乖巧的模樣:“叔叔好。”
比起蔣铮母親,父親顯得威嚴許多。他上下打量了陳宥儀一番,目光落在陳宥儀胳膊上的傷疤時,明顯停頓了下。
但他什麼都沒說,轉而展露出笑,招呼起陳宥儀:“進來吧。”
陳宥儀颔首微笑,跟着蔣铮在門口換了鞋,一并進了正廳,又去二樓書房見了他的爺爺。
蔣家家族的親戚們沒有梁家那麼多,陳宥儀被蔣铮領着,和他們一一打了招呼,就将這些人的身份全都記住了。
晚上六點,大家入座吃飯。
蔣铮一如既往地對陳宥儀十分關照,怕她吃不慣他家裡的口味,就特意提前吩咐廚師做了幾樣她愛吃的菜,擺在了她這一面。
大家聊着一些惺忪平常的家常事,陳宥儀性子靜,隻在一旁聽着,在适宜的時刻微微笑一下,再回答幾句長輩們的問題。
起初隻是一些家裡家長,還有一些她在國外學業上的事兒,但不知道怎麼回事,蔣铮的大伯,突然提到了梁知韫:“宥儀,我聽小铮說,你哥哥是梁知韫?”
陳宥儀伸出去夾菜的手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