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忙收回思緒,從包裡掏出口紅,簡單地補了妝,又把頭發順了一遍。确認自己足夠平靜後,轉身出去。
回到包廂,桌上已經擺了不少菜品。
座位不知怎麼換過了,她和蔣铮被安排在了靠門口的位置,原本坐在右側的陸肇變成了一個叫做宋思的女孩。陸肇跑去和梁知韫坐在了一起,但也是巧了,陳宥儀的座位剛好是梁知韫的正對面。
無論她擡不擡頭,看不看過去。梁知韫都在那兒,清晰的将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讓人别扭又惶恐。
垂低長睫,陳宥儀視若無睹,舉杯喝水。
“好點了嗎?”蔣铮看着她略有血色的臉,還是有些不放心,把剛才問服務生要來的毯子拿過來蓋在她腿上,貼心溫柔地叮囑道,“屋裡冷氣強,别着涼。”
“好。”陳宥儀點頭,淺淺一笑,彎起的眉眼柔情似水。
這一幕的你侬我侬,恰好落進了梁知韫的眼底。
他晃着酒杯,聽着陸肇在旁邊激情澎湃地介紹着他們家的項目,目光卻打量着桌對面談笑的二人,想到一些舊事,眸光驟冷。
“怎麼了?梁總。”一直看着他的陸肇敏銳察覺,還以為自己哪裡沒說好,緊張起來。
“沒事。”梁知韫視線下落,不再看過去,示意陸肇繼續說。
對此,桌對面的陳宥儀渾然不知。
坐在她右邊的宋思看她杯子空了,主動起身幫忙倒水,順帶着搭了話茬:“宥儀姐,我聽知韫哥說,你是學珠寶設計的?”
“對。”陳宥儀扶着水杯,同宋思道謝,“謝謝。”
“那你是高中就出國了?”宋思笑着,人甜聲甜。
“高考後去的。”
“那你高中在咱們這兒念的?哪個學校呀?”
“七中。”
“七中?”聞言,剛講完公司事務的話痨陸肇接過了話茬。他夾了一塊三文魚,轉而看向梁知韫,“欸,梁總,我記得你高中也是這個學校的吧?”
陳宥儀沒想到話題會被引到梁知韫身上,她擡眸,朝他看去。
梁知韫閑散靠在椅背上,拿起旁人敬的煙,輕輕磕了下桌面。
他沒看她,隻言簡意赅地答:“對。”
一聽二人同校,宋思八卦心起,眼睛瞬間澄亮:“宥儀姐,那你和梁總之前認識嗎?”
話音擲地,一直低垂視線的梁知韫忽然掀眼。
兩人目光猝不及防地相撞,男人點漆似的眼睛深邃幽暗,神情難猜,她卻偏偏從中看出一點饒有興味。
仿佛在說,我倒要看看,你會怎麼告訴他們,我和你的關系。
可還能怎麼說呢?
他們之間,隻有一個介紹,最為合适。
半晌,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陳宥儀清脆又平和的聲音響起:“他是我哥。”
一語驚破天地,在座的各位全都瞪圓眼睛。
“哥!”
“哥?”
“哥——”
就連一向穩重的蔣铮也一臉驚愕地看向了陳宥儀:“宥儀、你、你說什麼?”
陳宥儀看向蔣铮,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他是我哥哥。”
輕柔的嗓音、平鋪直叙的語調、從容的笑,足以完美的掩蓋她的慌張、她的心虛。
“是表哥?”又有人問。
“不是。”陳宥儀答。
“那是……”對方想說難不成是上學時認得哥哥,可又覺得這兩人不像會搞這種事的人,默默把這荒唐話咽了回去。
至于其他人,心思各異地互遞了個眼神後,又都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一直沒作聲的梁知韫。
他不動聲色地坐着,冷白纖長的手把玩着酒杯,叫人捉摸不透。
他們這圈子的人,家庭關系沒幾個是簡單的。
瞧見梁知韫沒否認,陳宥儀也沒再過多介紹,大家也都默契的沒再多問。
畢竟梁家是極不好惹的,倘若誰馬虎一點兒,一不小心說錯了話,他們的前途就要不保了。
這個話題就這麼跳了過去,但今夜這場飯吃到一半,就直接開始了拼酒遊戲。
桌上的女生都沒能幸免,包括陳宥儀,哪怕有蔣铮護着擋着,也還是未能幸免,喝了幾杯。
她酒量不好,沒一會兒就犯暈,本想和蔣铮說早點回去,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蔣铮被陸肇拉到了另一邊的座位。兩人談笑風生着,氣氛好的不得了,她根本插不進去。
屋内又彌漫起難聞的煙味,胃部隐隐有些翻騰,陳宥儀實在受不了,連手包都沒拿,就疾步走了出去。
走廊上的空氣好很多,但依舊還是悶得慌。
她想吐,去了洗手間,卻因為沒吃什麼,吐不出東西。
就這麼折騰了好一會兒,陳宥儀放棄掙紮,在洗手池前随意挽起長發,連臉上的妝都顧不上了,直接彎腰捧起清水,撲向因為酒精而發燙的面頰。
一次、兩次、三次……
感覺到意識清晰許多後,她直起身,對着鏡子用手背拂去了綴在臉頰上的水珠,轉身往外走去。
剛出來沒走幾步,不經意擡眼間,一道修長挺括的身影落進了她的視線。
向前的腳步頓住,陳宥儀看着來人,呼吸刹那間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