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便是解毒,需先服下至熱之毒熾焰蛇膽,燃燒紮根經脈的蠱毒,再服以天山雪蓮洗滌經脈,最後配合岐黃真氣将毒逼出體外,蠱毒就全部解清了。
上述兩種昂貴藥材自是無需奚容芷操心。就那天山雪蓮來說,當今武林,要屬這鐘離家最為富有,其次便是藥神谷。而藥神谷和孤鳴山關系向來最好,不愁雪蓮。
至于熾焰蛇膽,掌門鐘離浩聽完後便與閣主商議,打算組建一支收藥小隊前去西域采集。
一衆人商議時 ,隻有那少年神醫奚容槿還在沉思,眉間皺成一個川字,遲疑出聲:“可如阿芷姑娘所說的血肉之軀……這不就是另外一個人了麼?”
奚容芷一笑,看了眼驚雨,道:“我為驚雨公子選的……”
主殿裡的幾人紛紛看向她。
頂着道道鋒利的視線,奚容芷飛快道:“是蝴蝶谷裡見過一次的白金黃蟒,黃蟒血脈溫涼,身聚異香,蠱蟲最喜歡這樣的宿體了。”
驚雨大松了口氣,拍拍胸膛,“我還以為要找人引蠱呢。”
奚容芷垂首端茶,忽然道:“人,當然也可以。”
主殿霎時一靜,鐘離浩甚至眯了眯深邃的眼眸。
奚容芷卻又說:“隻不過若是這樣做了,和那魔教妖人又有何區别?”
“說的不錯,我們乃名門正派,不做那傷天害理之事。”
衆人紛紛道是,左一句右一句寒暄起來。
鐘離浩想起什麼來,招來一暗衛,低聲吩咐了兩句,暗衛閃身離開。
主殿門口光影晃過,鐘離霜降被一名穿着灰青衣裙的小姑娘扶着進來。
“阿姐,如何了?”驚雨忙讓開位置。
霜降坐下,扶着她的小姑娘便笑道:“少主還不放心小滿我的醫術嘛?”
未等驚雨回話,小姑娘便徑直看向奚容芷,一臉稀奇中暗藏親近之意。畢竟藥神閣除了她之外皆是男子,女子學醫,實乃罕見。
奚容遠志見狀,吩咐道:“小滿,這位便是解蠱神醫阿芷姑娘了,近段時間會留在閣内教阿槿醫術,你便帶着她熟悉熟悉閣内環境。”
“是,閣主。”
小滿對奚容芷親近之意瞬時溢于言表,忙小步過來躬身行禮:“藥神閣小滿見過姑娘。”
奚容芷忙擡手道:“無需多禮,請坐請坐。”
小滿便在旁邊坐下,與她交流了起來。
鐘離浩見蠱毒事件已得到解決,便帶着驚雨、霜降和遠來之客青棠先行離開了藥神閣。
奚容芷也欲起身告退,閣主忙道:“姑娘且慢,勞煩再稍等片刻。”
奚容芷詫異,重新坐了回去。
一刻鐘後,一道挺拔身影自主殿前廳進來,無形寒氣蔓延開來,大殿中霎時一靜,閣主趕忙站起身,擡手抱拳:“九公子來了。”
其餘人也跟着站起來,紛紛道:“九公子。”“九公子。”
小滿也站了起來,側首見奚容芷還坐着,趕忙揪了揪她袖子。
奚容芷慢吞吞站起來,看向那道越來越近的身影。
男人身姿挺拔,一襲簡練黑色勁裝,墨發半束,玄色發帶垂于發間。正臉受門口光線影響看不太清,隻餘越來越近的側臉輪廓漸漸清晰,下颌骨線條流暢,鋒利如刀,渾身氣息強大而内斂,路過之處連空氣都冷了幾分。
“九公子。”閣主引着男人在首位旁邊落座,“老夫為你号一号脈。”
男人在座位上落座,也不說話,隻解了手腕上的黑皮鐵扣護腕,伸手搭在脈枕上。
閣主屈指号脈,臉上神色随着脈象變來變去,頃刻後,他擡眸,看向下首已經落座的奚容芷,道:“阿芷姑娘,還請你來号一号九公子的脈。”
奚容芷應了聲,走上前,閣主讓開位置。
她在椅子上落座,也不說話,伸出指尖落于這位氣場強大的九公子腕間脈搏上。
也就在此時,九公子忽然擡首,冷冽視線筆直地射了過來,強大的威壓也瞬時壓下,奚容芷呼吸一滞,差點被擾亂了心神,但還是鎮定地号完了脈。
見她放開手,閣主忙問:“九公子的蠱毒如何了?”
随着話音響起,那道威壓也跟着散去,奚容芷眉梢暗挑,回道:“九公子中蠱略有些時日了,未能得到及時的封蠱驅毒,蠱毒已至心脈,但好在九公子内力深厚,勉強護住了心髒肺腑,隻是後面的移蠱恐會有危險。”
那道冷冽的視線又射了過來,閣主急忙問:“那可還有解毒之法?”
“有是有,就是過程略為複雜……”
“有就好!”閣主松了口氣,抱拳行禮,“那就有勞阿芷姑娘為九公子封蠱驅毒了。”
不待奚容芷回話,一道低沉冷冽的嗓音響起:“諸位怕是忘了,我身邊,從不用外人。”
換而言之便是不要她這個外人來為他封蠱驅毒。
奚容芷不由得瞥去一眼,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含情,俊倒是俊了,但都快沒命了還這般講究?
什麼犟種?
不過也好,省得麻煩。
她正要起身,擡眸對上斜前方灰白青衫少年略微失落的目光。
奚容芷心思一轉,道:“閣主不是要我教阿槿神醫的解毒醫術麼,眼下倒是個好機會,九公子的蠱毒,就由阿槿神醫來解,我在旁邊指導,閣主意下如何?”
閣主還沒說話,奚容槿的面色已經绯紅,急忙擺手,“當不得神醫之名,不過……”
他看向那隻搭在脈枕上就已露出比凜冬護衛和驚雨少主還密集的毒印紋路時,有些許躍躍欲試。
閣主一看,倒是個學習的好機會,又看向九公子,詢問道:“九公子意下如何?”
男人掀起眼皮,如碎冰一般的眸子自幾人身上滑過,靜了半晌,道:“可。”
奚容槿和閣主都松了口氣,引着九公子進了另外一間内室,準備好銀針和藥材,示意九公子脫衣。
男人擡眸看一眼‘外人’。奚容芷無動于衷,他便不脫了,又沉又利的眸子盯着她,看得人莫名其妙。
直到奚容槿出聲提醒:“阿芷姑娘……”
奚容芷才後知後覺轉過身不看,心裡卻暗暗嘀咕:怎地跟個黃花大閨女似的!
她可是醫者,醫者!
什麼沒見過!!
待九公子脫了衣,自緊實的肩頸線到腹肌之處,皆是蠱毒印迹,猶如藤蔓一般要将他吞噬。
奚容槿倒吸了一口氣,但也激起了信心。
他剛剛看過奚容芷封蠱驅毒全過程,因此先下針于心脈處護住五髒六腑,而後自壯實的手臂上劃開一刀放血,再運起内經心法,岐黃真氣裹着指尖自心脈處的毒印感觸而上,不過兩指,他倏然頓住。
這九公子的蠱蟲都快到心脈了!
奚容槿不得不扭頭喊道:“阿芷姑娘,蠱蟲在心脈外一寸處!”
奚容芷依然是背着他們的,“那你便得在玉堂穴附近劃刀了,口子要接近蠱蟲,麻沸散和百部才有作用,否則……”
人都麻完了,蠱蟲還活蹦亂跳,那就得不償失了。
奚容槿看着九公子手臂上嘩嘩流個不止的黑紫濃血,一時僵住。
他搞反順序了,應先摸蠱,再劃口。
他都不敢看九公子的面色了,尴尬地道了聲歉,忙止血包紮,而後拿起鋒利劃刀。
嘴裡嘀咕着對不住,卻飛快下手在九公子的胸肌上又快又狠又深地劃了一刀。
沒辦法,九公子胸肌緊實,劃得不深,麻沸散也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