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滿秋走出大金銀行,習慣性看向光蓥綢莊。
門口站着身穿英式紫色連衣裙的女孩,正踮起腳張貼海報。
他越過車流走過去,伸手拿過她手中的海報,問道:“這個位置合适嗎?”
鄭紫旭擡眼看向他一張一合的嘴,心裡有些驚喜,恍惚了一下,道:“哦,合适。”
她看了看身後的大金銀行,笑着打趣,“你怎麼沒有上班,被趕出來了?”
“是啊,開會被閑礙眼,所以出來了。”時滿秋滿不在乎地慢慢回答。
鄭紫旭沒想到他這麼實誠,走到他面前,兩人對面而視。
“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她問得小心。
時滿秋嘴角一勾,道:“是。”
他走了進去,鄭紫旭跟在身後,迫切想知道是什麼事。
店裡除了王曲之外,沒有别的人。鄭紫旭将王曲打發出去,靜靜等他開口。
“三大家族要給你找麻煩了。”
看她隻是輕輕一笑,時滿秋眼底的看不透又多了幾分,她太冷靜了。
相比之下,反而是時滿秋有些不安,道:“你就不擔心嗎?”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既來之,則安之。無論是什麼麻煩,我都能面對。”
“那好,我可以幫你。”見她如此樂觀,時滿秋心情也好了許多。
鄭紫旭眼底帶着笑,似是要把他魂勾走,佯裝不經意提起,聲音似涓涓細流,“可是我聽說,你都工作幾個月了,大金的股票那些都還是會避着你······不知道你要怎麼幫?”
時滿秋看着她的模樣,臉頰有些泛紅,滾了滾喉結,将視線挪開,清了清嗓子,道:“是啊,大金裡的事幫不了,那怎麼辦呢?”
鄭紫旭笑着環抱着手看着他,聽見他幽幽開口,道:“要不我把大金搶過來?”
聽到“搶”字,鄭紫旭感到詫異。在她印象當中,時滿秋是個不争不搶、明哲保身的人。
她仔細打量着他的臉,見他除了眼中的堅定,沒有絲毫逗趣之意。于是嚴肅道:“算了,三大家族都要緊緊綁在一起了,你去趟這水幹什麼?”
“你是在擔心我嗎?”時滿秋将身子往她那邊靠近,手肘撐着玻璃櫃,低頭看着她。
“本來這件事跟你無關,如果你因此受到傷害,是我不想看到的。”
時滿秋一挑眉,問道:“那蘭雀茶莊呢,想不想拿回來?”
“什麼?”鄭紫旭隻是想好好經營綢莊,回報鄭家的收養之恩,沒想過其他的。現在聽到時滿秋這麼問自己,内心還是想的,畢竟是祖上的家業。
“你那麼聰明,就一點沒有覺得奇怪嗎?”
他伸手去拂開遮擋她眼睛的發絲,将它别在她耳後,輕聲道:“有人看着,别亂看。”
時滿秋餘光瞥見牆上鏡子中的人頭消失,淡淡道:“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當年李老爺親自去交貨時,天氣本來不好,可是時間等不了,他毅然決定出海。也正是因為這個決定,才導緻貨船沉海了。你認為這是意外嗎?四大家族關系真的那麼好,那孫豪怎麼不去救?如果他去救,李老爺就能活下來!”
鄭紫旭腦袋有些懵,仔細縷時滿秋的話。
“你認為,孫家知道内情?”她不敢說事情跟孫家有直接關系,但時滿秋的意思,孫家一定知道什麼。
“孫豪被外人稱為‘活菩薩’。可是你知道嗎?在三大家族裡,哦不,或許是四大家族裡,處于心腹地位的人,都喊他‘海上閻羅’。”
父親記事本裡的“海上閻羅”竟然是孫豪!鄭紫旭瞳孔放大,自己找了這麼久,本以為不是說的人,結果時滿秋告訴自己那人是孫豪。
她心中驚喜,又夾雜着怒意,眼眶迅速泛紅,感覺胸口堵着一塊石頭,聲音有些發顫,道:“能躲風浪,難逃閻羅,說的就是孫豪?”
時滿秋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這句話。”
她的淚水一顆一顆從眼眶中滾落下來,将臉撇開,肩膀微顫,懊悔道:“我早該想到的!”
時滿秋看着她的手指緊緊絞着袖口,眉頭微蹙,語氣柔軟,道:“别哭了,你告訴我,你還知道些什麼?”
鄭紫旭低着頭,搖了搖,帶着鼻音斷斷續續說:“我隻知道······爸爸害怕‘海上閻羅’······他料到出去了可能回不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如果是孫家設計,那是奪親之仇啊!我怎麼能······能安居樂業呢?”
時滿秋遞給她手巾,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有些猶豫要不要将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她。可又擔心她會因自己不記得而難過、自責,會去報仇。如果這樣,她必定會受傷!
他心疼道:“你知道李夫人跟三爺囑托遺願說了什麼嗎?”
鄭紫旭強忍着淚水,搖頭。
“李夫人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不要趟棋州的渾水。三番重複,告知三爺,請他善待你。”
聽完他的話,鄭紫旭眉頭呈八字形,嘴角下撇,臉上的難過、委屈盡被時滿秋看進眼裡。
她整理好情緒,擡起頭,眼眶紅紅地看着他,聲音小小的,“我要見三爺。”
“三爺不在棋州,等他回來,我帶你去。”
鄭紫旭抿了抿唇,擦去眼中的淚,一抽一吸地問:“如果我要報仇,你在時家的日子會不會更難過啊?”
時滿秋輕輕笑着,伸手刮了刮她臉上的淚痕,道:“我在時家本來就不受待見。我當然希望你能像李夫人所想的那樣安穩生活,但你要去探尋真相的話,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鄭紫旭眼眶又變紅,她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道:“我很想知道真相!”
“好,我幫你。”
恍惚間,鄭紫旭覺得時滿秋是個可信之人。他說出的話居然能讓自己内心安穩,好似有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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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銀行,副經理辦公室。
時真學帶着怒意走了進去。
時滿秋面不改色,泰然自若道:“大伯有何事?”
“聽說你去對面了?”
“是啊。”
時真學眼神犀利,仔細打量他,開口道:“你是時家人,要清楚自己應該站在哪邊!”
“哦。難道每次看到小香栗,大伯心裡沒有一絲愧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