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刀尖抵在相月夕的頸側,季中北不無玩味地半蹲下來,觀察着面前已然失去意識的人。“何苦自取滅亡……想清楚,你若是死了,‘相月夕’就會被人完全替代。這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相月夕恍然間聽見了幾個模糊的字詞自腦海中一閃而過,待到回想時卻無法尋覓了。他的意識有片刻的清醒,然而支撐不了太久。他依稀感受到抵在頸側的刀刃,聽見季中北用他聽不真切的聲音在自言自語。
季中北收起刀。相月夕并沒有如他想象中那般掙紮着爬起來,反而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架勢。離開了安逸的環境,沒有守護者的保護,本就難以适應惡劣環境的相月夕焉能不倒下呢。
“沒意思……”季中北歎息道,“我該把你搬回杏林呢,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埋了你呢?不,我不能讓你死得毫無價值。看來是你命不該絕,兄長。”
說罷,他俯身抱起相月夕,轉身往相府走去。
攸晏站在古塔第四層向外俯瞰,目光所至之處皆是一片茫然。米酒抱着貓站在他身後,問道:“你在看什麼?”
攸晏道:“前輩,現在妖界天氣這般惡劣,您平時是如何守護妖界的?”
米酒一向無悲無喜的臉上閃過一絲笑容:“我平時在古塔通過我的結界觀察妖界,一旦發現異常就趕過去。我的結界遍布妖界各處,總能第一時間發現狀況的。”
“您就是這樣發現我的對嗎?”攸晏道,“難怪我感覺我被拖走了,也就是說您通過結界把我帶到了其他地方。不過您身為執掌者,日理萬機,不會忙不過來嗎?”
“不會。”米酒搖了搖頭,“哪來這麼多意外呢。不過就在剛才,我又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你猜誰又回來了?”
“我不知道。”攸晏一瞬間把在人間遇上的妖界成員全部過了一遍,逐一排除,卻想不到米酒所說的是誰。
米酒稍作停頓,神情凝重地道:“是相月夕。他前些日子離開了相府,我以為他要退隐了,但是他不知為何又去了人間。現在他已經被季中北帶走了。你有什麼頭緒嗎,攸晏?”
攸晏思考了一下,道:“恕我直言,我并不是太了解你們執掌者……”
米酒苦笑道:“是嗎?可笑的是,我們執掌者之間同樣存在隔膜,我也不知道另外幾位在想什麼。表面一套,背後一套,真是捉摸不透。”
執掌者們貌合神離,在妖界也算是公開的秘密,隻是攸晏也是頭一次聽見執掌者親口承認這個事實。事實如此,妖界的未來越發迷霧重重,一種無力感倏然攥住了他的心。
荼蘼縮在米酒的懷中,重新進入了睡眠狀态。于它而言,找個溫暖的地方睡覺顯然比跟着攸晏四處奔波舒服得多。
對于妖界未來的擔憂終究是徒勞,灑脫如攸晏,不出幾分鐘便會将它抛諸身後。他環視着古塔内部的陳設,想起另一件事:“前輩,我沒記錯的話,易蘭田是您的徒弟?據說他在人間唯一的消遣便是讀書,他在妖界也這樣嗎?”
“嗯?”米酒顯然沒料到對方會突然問起自家徒弟,她頓時想起前些天渡心捎給他的信——易疏弘從人間寄來的信。信中沒提起太多事情,但确實表明二手書屋與易疏弘的生活休戚相關。
“差不多。這古塔下面有個地宮,又冷又暗,不過藏書不少,蘭田最喜歡去那。你想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