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已蔔菟裘,老戀君軒不自由。衰飒秃翁垂八十,四更燭下作蠅頭。”
“既然我們無法說服彼此,不如靜觀其變好了。但願你我都能活到看見結果的那一天。”相月夕臨走前以兩句話做了總結。
易宛成道:“借用中北常說的那句話,‘道不同不相與為謀’。再見吧。”
相月夕笑道:“也許那位花店的主人會更欣賞你的意見。希望以後在妖界還能遇到你。”
左辋川湊到窗邊看了一眼,小聲道:“看來他們談完了?我以為會提到什麼重要的事呢。”
易疏弘坐在原地,背靠着牆。“看來我們并沒有聽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下次還不如加入他們呢?”
“我怎麼敢啊,”左辋川自嘲道,“或者你去試試?”
“還是不了。告辭。”易疏弘起身開了門,向三樓走去。
“你在忙些什麼啊!”
“抄經,讀書,夠我忙了。”易疏弘頭也不回地躲進自己的房間。
他重新坐回書桌前,翻開抄經本。翻到上次寫了一半的地方,入眼卻是一片空白。他心生疑惑,再往前翻,依然是空白,仿佛他之前抄寫的内容被憑空抹去了。他來來回回翻了好幾遍,發現抄經本已然變成了一疊白紙。
“雖然不該懷疑……但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去找祖父問問吧。”他帶着抄經本快步跑下樓。
與此同時,失蹤了一晚上的秦夷正坐在中午時分的陽光下,自房頂俯視着樓下的動靜。他背着自己的劍,掐指一算,自己的假期大概還剩半個多月。他在夜幕下遊遍虞城,黎明時分又回到了公會的樓頂上。站得高望得遠固然不錯,但是他的視線被周圍的樹擋去了不少。現在他回過神靜聽,卻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他的主人相月夕。匪夷所思,始料未及。
他從屋頂上一躍而下,落在公會大門口。好在,相月夕與易宛成對他從天而降的行為早已見怪不怪。相月夕退後幾步,打量着秦夷,一絲笑意在臉上浮現。“該說你來得巧呢,還是不巧?”
易宛成看上去心情不差,也沒有批評他,隻是再一次提醒道:“請走樓梯,都說了下不為例。”
“抱歉……我太激動了。沒想到您會出現在虞城……”秦夷正欲行禮,卻被相月夕一把扶住:“入鄉随俗,不用。怎麼,你想提前結束你的假期?”
“不是……嗯,我的意思是,也不是不行。”秦夷語無倫次地辯解道。相月夕推了推他。“我現在不得不回去了。還記得你離開前我說的話嗎?”
“秦夷記得。”秦夷一邊回答,一邊在腦海中苦苦思索。“我會暫留虞城。相老先生您多保重。”
“萬事小心,不要做危險的事情,明白?”
“是。”
“這才對。”相月夕轉身翩然離去。難以想象他是如何拖着這樣一副弱不勝衣的軀體遊走于妖界和人間。毋庸置疑的是,他已經想清楚了困擾着他的一部分事情。
易宛成目送着相月夕的背影消失在馬路對面的巷口。初秋的虞城,豔陽高照,樹木蔥茏。獨行于路上的相月夕不清楚自己是否又失去了一位志同道合之人。他們曾經有着相同的理想,然而時至今日,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去實現了。
日月既往,不可複追。杏林深處的銀杏樹仍在觀察着妖界的動靜變化,如同觀察着千百年來的滄海桑田。一葉知秋,盡管時間不一、季節不同,妖界與人間的秋意仍是相通的。人間有節氣一說,妖界也有它自己的曆法。相月夕猶記得往昔的這時節,他在相府拾起一片落葉,從中窺見過去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