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一壺酒，故人于此同。故人今不見，明月又成空。”

“不要太早？”攸晏笑道，“但願吧。你覺得他來到人間會做些什麼呢？”

易疏弘連連搖頭。“别，别問我。如果我知道就好了。”

攸晏道：“既然如此……你自求多福吧。我該告辭了，回見。”

易疏弘目送着一人一貓若無其事地離開，心中一時思緒萬千。對于攸甯的到來，身為兄長的攸晏開起來并不是太擔心。相反，他像一名旁觀者，他似乎更想欣賞易疏弘的反應。

中午時分，左辋川握着一卷作文報紙從樓上下來，發現整個公會空空如也。易宛成大概是出門了，易疏弘一定是在隔壁書屋，渡心去了妖界……還有其他人各忙各的，一時半會不會回來。

他推開大門，左右觀察一番。街道依然空曠，中午的陽光略有些強烈。他向隔壁的書屋望了一眼，然而書屋大門緊閉。

“真奇怪，難道今天隻有我一個人睡過頭了嗎……”左辋川自言自語道，“易蘭田呢？”

他百思不解，轉身折回屋裡。客廳看起來像是被整理過，茶幾上壓着一張易宛成留下的紙條，大意是他去了醫院，不确定什麼時候回來。

“師父……真糟糕，”左辋川拿起鑰匙，“你可别出什麼事。”

他在茶幾上的紙條下方加了一句話，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出門，往醫院的方向匆匆走去。

易疏弘盤腿坐在後院的一棵桂花樹下，身旁放着他的刀。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練刀的時候心神不定，完全不在狀态。他一聲不吭地坐了半個下午。試圖通過冥想獲得些許平靜，但是沒有用。攸晏的事不關己，易宛成的泰然處之，自己的心煩意亂……一切的起因隻是攸甯的一封信。

“真是……荒唐。”他長歎一聲，慢慢站起身來。他撿起自己的刀，端詳片刻，将它收入鞘中。今日心神不甯，不宜練刀。

回到屋裡，他照例燒一壺熱水，捧着保溫杯坐在木椅的扶手上等待。目光落在茶幾上，他瞥見一張紙條，上有兩行字。易宛成說他去了醫院，左辋川說讓易疏弘留在公會看家。

“好吧，我知道了。”易疏弘讀罷，給自己倒了一瓶熱水，思考着接下來的幾天應該怎麼過。

第二天，路過虞城公會的行人都會發現，易疏弘旁若無人地坐在門檻上看書，身邊放着一把刀。看書和看家兩不誤。

公會的其他人還沒有回來。易疏弘想去一趟醫院，但是二樓傳來的電話鈴聲打消了他的念頭。他掩上大門，快步跑到二樓，拿起電話聽筒：“你好，這裡是虞城公會——”

電話另一頭沒有回應。易疏弘正懷疑電話是不是沒接通，對面卻“嘟”地一聲挂斷了。

莫名其妙。易疏弘放下聽筒，回到樓下。門口依然空無一人，隻有他的書和刀放在地上。

暮色浸染虞城的每一條小巷，光線漸暗，晚風徐徐。車水馬龍的喧鬧聲隔絕在好幾條街道之外，蟬鳴鳥叫顯得尤為清晰。橘貓端午出現在對面的巷子裡，東張西望，随即快速穿過馬路，來到易疏弘身邊。

“下午好。”易疏弘問候道。

“下午好啊，易蘭田，”回應他的是一個清朗的少年聲音。易疏弘錯愕地擡起頭，卻見一道身影從書屋隔壁轉出來。此人身穿一件暗色披風，領口繡着象征妖界相府的紋樣——正是請假來到人間的秦夷。

“嗯？秦小戎？”易疏弘十分意外。秦夷是他在妖界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也是和曾經的晴笙齊名的年輕守護者。

秦夷笑吟吟地來到易疏弘面前，蹲下來與他平視。“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重逢啊。在人間過得如何？”

易疏弘默默移開了目光。“還好。你呢？”

“我？還是老樣子嘛。”秦夷答道，“偶爾回人間看看，就像現在。前幾天看望了師娘，今天被師弟趕出來了。于是我就想順路來看看易前輩還有公會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