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接過手機,低頭看了一會兒,眼底的陰暗一點點隐藏,最後擡起頭時隻剩下一個極淡的笑容。
時诩看着向晚這個莫名其妙的笑容,心跳一滞,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所以你想知道什麼,比如這個簽名是誰替你寫的?”
向晚将手機重新放回他的手裡。
時诩看着她緊皺的眉頭,不知道是強迫症犯了,還是覺得她本來不該是這樣憂愁的,總之很想伸手幫她撫平。
時诩才要伸手,一個清醒的念頭伴随着陰涼的林間風把他徹底激醒。
他們的關系淡如止水,不過君子之交。
“我寫的。我沒辦法說出什麼有用的。但是如果你想得到真相,你也有資格知道。”
時诩不知道是意料之中還是意料之外。
他不能說不覺得驚訝,但是他卻真的相信眼前人的話,但是她的過分坦然也讓他遲疑,隻是更重要的是原因。
“為什麼,我就想知道為什麼。你甯願失去公正,相信那麼敷衍的假面?”
那麼明顯的漏洞,報v複v母校,造成混亂,導緻意外傷害?
那為什麼所有監控全部被破壞,那麼多此一舉?
向晚不可能感受不出來,而且一個窮困潦倒甚至有巨額債務的畢業生怎麼可能負起醫藥費?
“我需要錢而已。”
向晚避過時诩幽深的眼神,口氣好似蠻不在乎,右手卻不停地顫抖着。
“對不起,你如果真的要知道真相,我會配合你的。”
向晚的前句未了,又補上一句,哭腔都抑不住。
時诩最終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畢竟他不知道向晚比他還不心疼自己,他也無法掙紮什麼。
他隐隐覺得這件事還是影響到了他的直播“事業”。
他在重生之後明明提前了計劃,但是現在的結果卻幾乎沒變。
向晚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思路。
“時诩,我的協議放在家裡,還有一個你可能想得到的東西,你陪我回去一趟,我把那些東西都給你。”
時诩果斷地答應下來,等着向晚接下來的動作。
向晚看了眼手機起身快步走出了涼亭。
他們從臨近公交站的西門走出來,很巧合212路車剛好進站。
兩人一路各自站着刷自己的手機,沒有交談。
除卻車停站時劇烈搖晃時,時诩會稍微靠近向晚,松松地扶着她,避免她站的不穩。
一路車很順暢,沒有遇到多少紅燈,過了五十分鐘左右就到了站。
明明比往常快了很多,卻讓時诩覺得漫長的像過了好幾個世紀。
兩人緩緩地走下去,全程無交流。
可就在下車不到一分鐘,還未來得及離開,天邊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我沒有傘。”
向晚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眼裡疲倦更深。
時诩沒有多說,他把衛衣脫掉,剩下裡面的T恤。
寒風一吹,他不住哆嗦一下。
“我們就這樣回你家,趁雨還不大。”
時诩也不是沒想過買把傘,這裡的便利店最近的一家也離向晚住的地方有幾站路遠。
向晚看着他雙手支起的衛衣笑了,眼裡一刹那溢出了疲憊的淚水。
“你怎麼從來都不帶傘?”
向晚說完,感覺失言了,頓住了。
時诩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他腦海裡開始出現那伴着雨聲的畫面。
她難道也重來過?第一次那個重來的“夢”就是他沒帶傘。
這話語着實讓他懷疑,不過也隻是懷疑。
向晚沒有猶豫多久,就走到時诩前面。
她伸出左手替時诩撐住衛衣。
時诩看了她一眼,正要開口詢問。
向晚就點了頭。
兩人就着衛衣,沖入雨幕中,近郊區的人極少,尤其是雨天。
街上沒有什麼人會去看他們。
時诩從來沒有覺得那麼自在,就算是孩子的時候也沒有過。
他從小就被教育或者說束縛着,必須溫文爾雅,懂事聽話,聰慧鎮定。
就算重來的“夢”裡大一的那場雨,他的第一念頭也不是淋雨回宿舍。
到了小區門口,向晚刷了卡,兩人又繼續快步向前。
衛衣已經濕透,時诩已經感覺到黏膩的雨水浸濕他的頭發,順着頭發鑽入他的頸窩,冰涼詭異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
他側着腦袋悄悄打量着向晚。
向晚的頭發濕透,貼緊她的臉,她的鼻頭微紅,神色極為認真。
終于看到了熟悉的門牌,時诩才松了一口氣。
他看着向晚跑到檐下,也跟着走進去。
把衛衣放下,他背對着向晚,就着屋檐外的排水井,擰了擰衣服的雨水。
待他轉過頭時,向晚已經打開了門,走了進去。
似乎是感覺他沒跟上,向晚又走了出來,探出腦袋看着時诩不說話。
時诩看着她濕淋淋的頭發遮掩下發亮的狐狸眼,整個人傻傻的,不自覺笑出聲。
向晚看見他的笑,像被踩着尾巴的小貓炸了毛,不再理會他,扭頭就進去了。
時诩連忙跟上她,把門關上,走到鞋架旁又愣住了。
踩了多少泥雨的鞋,若是踩進去,必然把房子弄成泥巴城,這就麻煩了。
剛想開口,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時诩拿出手機,看到一條□□息。
向晚發的。
鞋架底下有一雙新拖鞋
時诩不知道回些什麼,就先把拖鞋拿出來。
新拖鞋或許不奇怪,可是獨居女孩子家裡備有一雙新的男士拖鞋,不免有些不一樣了。
他也沒多想下去,畢竟不是來做客的,他也沒有身份和興趣去深究。
主要還是要看看那份醫藥費用證明和賠償協議。
他一向知道什麼事情要管,也得有那種交情,有那種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