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身原因,每重複一遍問題他總會感到心慌。重複意味着被詢問者的猶豫、拒絕。這種心慌在雲停面前隻會更嚴重。
師兄怎麼會拒絕他?
雲停敏銳發現他語氣中難以察覺的緊張。
“沒有。”
兩個字千斤重墜下來,砸得人心跳停止。
阮流下意識回頭,恰好瞥見微蹙的眉,又迅速收回視線。
眼前已然模糊一片。
“哦。”
他說完就趕緊停住,怕喉嚨發出不屬于“正常”的嗚咽。
阮流可以接受幻境裡師兄對自己不聞不問,當陌生人對待,但他沒法接受現實裡師兄對自己這樣。
人是最容易變心的生物,阮流深有體會。三年時間對他來說太長,足以讓他懷疑師兄是不是和松明居裡的冒牌貨一樣——
滿眼冷漠,撇清關系。
為什麼一句話不說就消失了三年,為什麼第一次見面要裝作不認識,為什麼什麼都不解釋,為什麼又消失了整整兩天,為什麼要皺眉……
所以又要被丢下了嗎?
“你在哭?”
雲停擋在阮流面前,他遲鈍感到對方情緒不對,下意識問。
“沒、沒有。”
阮流這話說得自己都不信。
雲停自然也不信,手心托住眼前滾着淚珠的下巴,往上擡了擡,露出兩扇濕成一縷縷的睫毛,顫動地蓋在漂亮的眼睛上。
“你不想當修士?”他疑惑皺眉,捏着袖口給擦眼淚,順帶懷疑向此心話的真實性。
這人信誓旦旦保證,說沒人不想當修士。
阮流思維還處于“因為沒有完成任務要被變心師兄扔掉”的痛苦裡,回應黏哒哒的提不起精神。
“嗝、我、沒有。”
雲停動作不停,完成某項重大工程般鄭重,手下是很薄一層皮肉,勁用大了要紅上一片。
“那你必須喝藥。”
“啊?”阮流啞着聲音哼出一句。
雲停沒心軟:“輸送靈力對身體傷害很大。還有一味藥暫時沒找到,大概三天,開始第一個療程。”
想到早些年師兄灌給自己的藥,阮流不由打了個寒顫,傷心都顧不上,湊近一步盯着那雙微涼的眸子追問:
“苦嗎?還分療程?”
緊張兮兮的樣子,看上去情緒好了不少。雲停用指腹劃了下眼尾,确認整張臉幹爽後收回手。
淡聲回複:“良藥苦口。”
阮流确實不難過。原來師兄消失是為了給自己找藥,但有無靈力對他來說不重要,這些年心态也調理過來了。
可他情況特殊,喝再多藥也沒用,他也真的不想看師兄為自己過于操勞。
抿了下唇,他忍不住嘟哝:“真的沒必要大費周章,以前已經喝過很多藥了。”
唇齒間似乎再次彌漫上苦澀的藥醒味。
“我不想喝。”
雲停垂眸,注意力早被“以前”二字吸引。并不難猜,以前是誰為他尋藥,又是誰逼着他喝藥。
“不行是以前不行。”
早些日子,向此心打聽完消息,端着壺茶,把“天才師兄和廢物師弟的那些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雲停聽完隻是冷着臉,輕看那所謂天才——
讓師弟受人欺辱、薄情寡義。
他此話一說,阮流眼睛緩慢瞪圓。
修真界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了嗎?
“藥真的好苦。”說完他皺着一張臉,試圖讓師兄心軟。
“好。”
“什麼?!”
阮流五官瞬間舒展,震驚擡頭。
“那你得呆在我身邊,”雲停沉下目光,每個字咬的很重,“每天等着我,等我給你輸送靈力。”
阮流想都不想:“好啊。”
“小水。”
挂在耳垂的耳靈閃了閃,阮流松開雲停的手臂,退到一邊。
雲停注視着倚着牆的纖薄背影,再移動到嚣張閃爍的耳靈,唇齒微動,無聲吐出重複的詞:
“小水。”
阮流手指去扣牆面缺口:“這麼快就想我了?”
那頭笑了聲:“和你說正事。你屋子裡有監視靈器你知道嗎?”
阮流站直:“監視?你逗我呢?誰放的?對我們有沒有威脅?”
喬既陽沉默了會,似乎在震驚他竟然不知道這件事。
“雲停。”
“啊,”阮流放下心,“那沒事,你還有事不?”
喬既陽啞口無言,從阮流反應瞬間明白——自己怕是又對他們小道侶間的情趣大驚小怪了。
“沒了,你……啊!”
話沒說完,耳朵傳來一陣刺痛,喬既陽拿出耳靈去看,通訊已經切斷了。
喬既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