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他發現不對,“既陽給我的‘小浪花’怎麼不見了?剛才……”
阮流想到一種可能,擡頭看向雲停,雲停别開投來的視線,桌子上那一小杯水快被他看出花來。
阮流很貼心沒有繼續說下去——
畢竟師兄已經染上這“陋習”好多年。
剛被師兄帶回松明居的那一兩年,他自閉又固執,不怎麼說話也不願意理人,整日腦子裡想的都是,面前這人什麼時候把自己丢掉。
某天,師兄不知是聽了哪位“大師”的建議,拖着拽着把他帶出去玩。
其實師兄閑暇時間不多,明劍宗的首席大弟子,平時忙着修煉,還要應付前來挑戰的人,雖然總是一劍一個,比試結束得好不迅速。
在松明居時,有外門弟子前來打掃,阮流躲在門後,聽他們說大師兄是多麼勤勉,天資是如何傲人,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總冷着張臉。
其餘的評價阮流不知,不過師兄确實不擅長玩樂。帶他出去玩和散步沒差,唯一區别是走到哪買到哪。
那一年裡,阮流不負衆望圓潤了好些。
圓潤到連前來打掃的外門弟子都有所察覺。
兩個腦袋擠在一起,叽叽喳喳。
“你發現沒?大師兄帶回來的師弟胖了好多。”
“你也覺得?那傳言是真的啊!我們大師兄果然是全能高手,連做飯都手拿把掐!”
“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自己煮飯果真更有營養,我得和大師兄學習!”
當時他和師兄剛回來,他手上捏着一塊糕點往嘴裡放,師兄雙手還提滿了一路買的吃食。
聽到“胖”這個字,他的大腦就直接宕機了,直到一雙微涼的手碰上臉頰。
阮流擡頭。
他頭頂隻到少年師兄大腿,師兄彎下腰,才能完全看清師兄臉上的表情。
對方微冷的眸子染上一絲困惑,捏着他的臉,皺眉凝視,似乎在掂量什麼。後來就不準他亂吃、多吃了。
再後來,師兄廚藝技能點滿,從煮湯把湯燒幹、煮飯把飯烤焦,到家常小菜、精緻糕點信手拈來。
阮流對外門弟子的話深以為然,師兄果然是全能型高手!
“你在想什麼?”
阮流脫口而出:“師兄……”
落在他身上的視線冷了些,阮流反應過來自己說什麼什麼,連忙捂嘴。
完了,師兄不是要維持人設來着?
他硬着頭皮找補。
“是兄弟……就抱一抱我。雲兄,你人真好。”
旋即,撲面而來的清冽氣息。
!
阮流當真被抱住了。心裡的小人又跳舞又轉圈,手舞足蹈。他面上還保持鎮定,頭下意識埋進對方頸窩,小狗找窩似的蹭一蹭。
小刷子一樣的睫毛在裸露的脖頸處掃,雲停喉結難耐上下滾動,手臂收緊,垂落的眼皮蓋住晦暗不明的情緒。
阮流又宕機了,腦海裡狂刷一行字——兄弟抱一抱,說說心裡話~
好感天動地的兄弟情。
*
“出來了?”
喬既陽站在樓梯口,看一矮一高跟着從屋内走出,挑眉問。
阮流不語:“嘻嘻。”
喬既陽走上前:“行了,幹正事吧阮公子。”
“我們去擋一擋房明忻。”
“我以為你會想去幫萬苗生。”
阮流思考一下,說:“都說了是幫點小忙,你們都不信。”
嗓音帶點埋怨,他繼續說:“況且這是萬小姐和徐子謙的事,不止我們不能插手,旁人也不行。”
“哇——”喬既陽感歎,“好有水準的話。”
他們先去找了阿源,這小孩一個人在家也怪得不像話,捉着一隻紙鸢擺弄,手上沾着木漿和墨痕。
看見來了熟人,阿源立馬站起來。
“哥哥!”
阮流接過紙鸢,喬既陽則丢了個除塵訣上去。
喬既陽問:“你自己做的?”
阿源點頭:“是祖父教我的,我娘也會。我們家紙鸢絕對是萬春城第一。”
阮流笑他:“這下願意說萬春城了?”
“才沒有不願意,”阿源癟着嘴,“是祖父不讓我說,鄰居也不讓,說會被抓起來。”
“你要和我們一起去玩嗎?”
面對喬既陽的誘惑,阿源不太堅定地搖頭。
“我要看家,祖父和娘都不在家,我走了家裡就沒人了。”
阮流和喬既陽對視一眼,誘哄道:“我們就出去一小會兒,天黑就回來。”
“不要,娘和祖父回來會看不到我的。”
阮流:“阿源……”
“他們最近很奇怪,你們也是。祖父在半夜會突然離開,娘也會變成黑漆漆一團霧,幾天前這裡來了修士,鄰居說是來抓怪物。”
被清澈透亮的眼睛盯住,阮流幾乎不用多想,阿源恐怕早就知道家人的不同。
他不清楚萬苗生付出了什麼代價,讓自己和萬城主活過來,也不清楚她又要用何種代價殺掉徐子謙。
各派圍捕,殺掉徐子謙後,他們還能回來嗎?若當真能一切順利,萬苗生必定不會多次強調,叫他這個隻在幻境裡相處幾月的人,卻照顧這個孩子。
萬苗生昨夜走得決絕,隻丢下一句:
“保重了,阮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