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陌生的聲音，不是宋知鶴。

星空連忙去看備注，果然不是宋知鶴，而是另外一個人。

顧黎聲，前幾天才加的。

星空瞪圓了眼睛看對面的帥哥，好奇他打電話來的目的，心裡不由得想起自己欠他的那筆錢，這家夥，該不是現在來催債的吧。

她哪裡有錢還他……

苦着臉，露出一張十分喪氣的臉。

對面一張受氣包一樣的臉出現在鏡頭前，明明剛剛還是劍拔弩張的表情，下一秒，就這幅可憐的樣子。

是受委屈了？

顧黎聲第一反應是房東區别對待她，在國外受到這種區别對待是很平常的事情。正想問她是不是這樣時，對面卻可憐兮兮的開口了。

“你，你為什麼會忽然打電話給我，催我還錢嗎，最近我沒什麼多餘的錢，下個月可以嗎。”

呵……、

這小孩以為他是來催債的。

顧黎聲有被她無語到，他看起來，像是個催債的人嗎。

“不是。”顧黎聲說道，“我隻是想來問問，你在群裡，一直艾特我是什麼意思。”

嗯？一直艾特他？

不可能吧。

星空連忙小窗口視頻，打開群聊，翻了翻聊天記錄，看到自己在群裡瘋狂艾特了顧黎聲幾十遍，群内有熟悉她的同學立刻在群裡八卦的開始追問，關于這場莫名奇妙的艾特，下面已經蓋了好幾百層樓那麼高了。

星空的天塌了。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無意中居然艾特了他這麼多次。

偏偏，被她艾特的對象，還打電話過來問找他有什麼事。

她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按錯了而已。關鍵是什麼時候按錯的，她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最近在做兼職？”顧黎聲的聲音自電話那邊傳來，星空拿毛巾擋住自己的半張臉，頗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鏡頭對面的男人，點點頭。“嗯，欠你那麼多錢，我不得想想辦法趕緊還上。”

“是嗎。”

星空繼續點頭，“當然，我不喜歡欠别人錢，還是這麼一大筆。”

“呵呵。”顧黎聲在電話那邊輕笑起來，不得不說，帥哥笑起來依然也那麼帥，在異國，難得見到這樣一個黃皮的中國男人對自己笑，說心跳不加速是假的。

“你笑什麼？”

“沒有。”顧黎聲搖頭，繼而又道：“難道你不知道，在德國學生打工的話是要罰款的嗎，如果被人知道你在外面做兼職，除了罰款以外，嚴重的話甚至有可能被驅逐出境，你不想讀書了嗎。”

星空：“……”

她還真不知道，光知道兼職就是能掙到錢的。那麼，餐館老闆為什麼不告訴自己。甚至于周圍所有的中國學生居然沒有一個人告訴過她。

看來有些自以為熟識的關系，其實就是她的自作多情。

星空慌了神，如果不讓兼職的話，那麼她以後的生活費怎麼辦，她還要在德國待好幾年，如果失去兼職這一大來源的話，她以後能不能吃上飯都是個大問題。

“你打電話給我不會是隻告訴我這件事吧，你知道我最近需要錢，肯定能幫我的對不對。”星空很聰明的從顧黎聲的話裡找到一些他心軟的證據，從小到大，星空最擅長的就是看人的臉色過日子，這種日子過多了，她的本領也就練出來了。

她看得出來，顧黎聲不是那種心冷的人。既然打電話給她，肯定是有了辦法。

“你真聰明。”顧黎聲小小驚訝了一下，沒想到宋知鶴的這個妹妹，比他想象的要聰明。

“說說看，有什麼辦法能夠幫我度過一下我的财政危機。”

“兼職不能做的話，合租的話倒是可以，如果你可以包攬我屋子的衛生和做飯的話，你得到的酬勞一定比在餐廳多得多。”說到這裡，顧黎聲故意停頓了一下，然後再星空的期待的眼神裡，繼續說道：“而且我租的房子離學校很近，不僅安全性很高，而且屋裡的暖氣很足。”

說實話，星空聽完了整段話，隻留意了暖氣十足這幾個字。

要知道，在德國這個國家能得到這四個字的房子非富即貴。她身上已經沒什麼值得對方惦記的東西，幹脆大方點去掙點人民币要緊。

“給我開多少工資。”

“一周一百歐，做的好的話給你加年終獎。”

——

得益于這一百歐，星空第二天就收拾東西搬進了顧黎聲的家裡，兩室一廳，打開窗就能看見對面的百貨大樓商場，視野好的不得了。星空都不敢想象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在德國住到這麼好的公寓房，這就跟夢一樣。

雖然是和男人住一起，但是，沒有什麼比窮還要可怕的了。

歡歡喜喜的搬進顧黎聲的房子，星空才發現，要和男人共處一室比她想象中的要難上許多。

第一難題就是，廁所不夠用。

雖然是兩室一廳的房子，但是廁所卻隻有一個。他們兩個雖然不在同一級，下課時間卻差不多，更何況現在導師布置的作業越來越多，他們留在家裡做作業的時間也越來越多，留在家裡的時間越長的後遺症就是，他們兩個人，時常在廁所門口面面相觑。

第二個難題就是，雖然顧黎聲說讓她幫忙做飯給薪酬，但是等真的住到了一起才發現，

她的廚藝，僅僅隻到能夠燒水泡泡面為止。

靠這個技能掙錢的話，說出去不太現實。

但是沒有辦法，她已經搬了進來，哪怕是裝個樣子，也要裝一下。

“辣子雞翅，可以嗎。”商超内，顧黎聲推着推車在前面走着，四處挑挑撿撿，最後停在了生鮮區，目光放在了眼前的雞翅上。

“呃…可以吧……”星空始終覺得國外的雞和本地的走地雞有很明顯的區别，那種肉質和口感，都讓她覺得這雞一定不好吃。

許是瞥見星空的表情過于奇怪，顧黎聲猶豫不定的拿着一盒雞翅，不知該不該放進推車裡。

異國商場内各種語言都有，雖說不上有多嘈雜，但幾種語言混合在一起，倒還真考驗人的語言辨别能力。

星空的德語聽力不好，倒是英文能順暢和人對話，以至于顧黎聲喊了她好幾遍的名字都沒有聽見，切換成英文，她才有點反應。

顧黎聲看着她呆呆的表情，忽然扯唇笑了。“發什麼呆，叫你那麼多遍都不理我，非得用英文喊才回神。你是不是以為到幹巴國家咱們老祖宗的求魂術就不頂用了，真叫不答應你，我就找人給你跳大神。”

這人……真是。

星空翻了個小小白眼以示不滿：“你是我房東，不能對我用這些，再說了，封建産物不應該用在我們社會主義接班人的身上。”

顧黎聲：“這世界有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對神明還是有些敬畏心的好，尤其是在國外，咱們還是相信老祖宗保佑我們平安學成歸國吧。”

前段時間德國爆發了一場遊行，似乎在國外特别出名，稍有點不滿意就是遊行示威。星空來德國第一次見這種遊行，起先還挺好奇，後來槍炮聲在二十裡外的郊區響起，等到他們真實的停到了槍聲，才感覺到危險。槍聲持續到第二天，看新聞才知道死了好幾個人，雖然打了馬賽克，但是那大片的血迹掩蓋不住，隔着屏幕，都能聞到血腥味。此時此刻才知道，祖國的和平是多麼的難得，她沒有一天是不想回家的。

星空閉了嘴，算是暫時認同了顧黎聲的觀點。

顧黎聲拿着雞翅，問她：“辣子雞翅，會做嗎？”

星空瞪圓了眼睛，特别無辜的看着顧黎聲，小聲：“我要是說我不會做，你會後悔給我開工資嗎。”

顧黎聲回頭，看着比自己矮個頭的女孩，剛看見她的時候瘦的跟個豆芽菜似的，和他住在一起後，夥食改變後，她也好不容易長了點肉。看着不那麼像個可憐小孩了。

顧黎聲上看下看，再度仔細打量着星空，他後知後覺的發現，眼前的這個女孩，好像挺好看的。也不是挺好看，是很好看，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典型的東方柔美的長相，臉小小圓圓的，皮膚白白細細，那雙眼睛裡像是藏着鑽石似的明亮極了。

可能真是實驗室待久了，他居然第一次發現，他的室友，好像确實是個美女。

崩潰顧黎聲的眼神盯的頗有些不好意思，星空拿抽紙擋了擋自己的臉，“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我是不會去付賬的。”

原來她以為自己這麼看她是想叫她付賬。

有點意思。

這姑娘，把精打細算發揮到了極緻。

他忽然有些好奇，宋知鶴那麼有錢，怎麼有個這麼摳搜的妹妹。難道，他舍不得給妹妹花錢？家财萬貫的，居然連小女孩留學的生活費也不舍得出。

第一次，他很鄙視有錢人。

“我去結賬就行，不過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趕緊上網搜一下辣子雞翅的做法。”顧黎聲笑笑，給星空布置任務。

星空不滿的仰頭看着顧黎聲，小聲嘟囔：“我敢做，你敢不敢吃。”

“你說什麼？”

顧黎聲忽然回頭，問她：“你剛剛說什麼。”

星空趕緊搖頭，不在說話了。她現在還不敢得罪顧黎聲，她現在還沒摸準顧黎聲的脾氣，不太敢和他多說話，她就隻知道這位大少爺家裡很有錢，吃的住的都是高檔貨，偶爾也在學校的論壇裡見過有咨詢他是誰的帖子，可以看得出，無論是什麼膚色，隻要有錢有顔，都是吸引女孩的存在。

星空跟個鹌鹑一樣跟在顧黎聲的後面。他結完賬，她就在後面幫忙提袋子。

結完賬出來，在超市的停車場遇到了顧黎聲的同門，那是兩個白人男子，應該和顧黎聲關系不錯，反正她看見，一看見顧黎聲，那兩個男的就朝顧黎聲走去，一邊說話，一邊還用眼神偷瞄她。雖說不上眼神猥瑣，但是被人時不時這樣一盯，她總渾身不自在。搓了搓胳膊，轉過頭去，打算走到車那邊去等顧黎聲。

走開了很遠，那股不适感才漸漸消退。

袋子太重，幹脆把袋子放在了車邊，坐在地上等顧黎聲。閑的沒事，也打開手機去看社交軟件裡有沒有人找她。

沒讓她尴尬太久，還真有人聯絡她。

是她之前的住家對象麗薩。

麗薩是來問她要不要加入她所在的街舞社團，說不上對學業有什麼大幫助，但是也是繁重學業下的一大解壓方式。

她現在要伺候顧黎聲已經夠解壓了，哪裡還有精神去應付街舞團。

她想都沒想就拒絕了麗薩的請求。

麗薩本來就對星空有些不滿，說好的要在她家住到學業結束的，不僅她家能掙點外快，要是她将來也去中國發展的話，也算是有一個知根知底的朋友，。現在她說走就走，她家損失了收入不說，搬走了以後，和她們這些同學除了上課其餘時間都不曾見過面。麗薩對此很生氣，現在她居然直接拒絕了她的提議，就更生氣了。

麗薩氣惱的丢下一句“你現在是飛上枝頭的鳳凰，已經實現自由，看來咱們班是留不住你了。”就下了線。

星空盯着麗薩的信息看了好久，心裡也說不上什麼滋味，反正不舒服是真的，不滿意也是真的。

仔細想想，好像真的到了顧黎聲家後，她和以前親近的同學們确實來往的比較少。

這樣不好。

麗薩是她在德國唯一交好的女性朋友，她對麗薩有好感，不想和她交惡。想了想還是打電話過去和她道個歉。

麗薩拒絕了她的電話。

星空忐忑的盯着手機屏，女孩之間的一些小小心思她不笨，能猜得到。以前送紙都需要她，現在已經好久沒有和麗薩單線聯系過了。

星空暗暗地想，等忙完手頭上的事，就去麗薩家一趟。順便約她一起吃個飯。簡單修補修補一下她們的關系。

正想着，顧黎聲和同學打完招呼過來了。見她發呆，輕輕從後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哪知這個動作吓到了星空，如臨大敵一般的回頭和顧黎聲對視。

她的眼神難得兇狠，倒是把顧黎聲給吓了一跳。

“你怎麼不說話，這樣拍人家肩膀我會以為你是拍花子的。”顧黎聲還沒說話，星空率先抱怨了起來。

“你還知道拍花子，閱曆不錯。”

“反正不能随便拍我的肩膀。”

“好，我記住了。”

顧黎聲特别乖順的點頭，應下了她的話。這倒是讓星空有些疑惑，以前這家夥，特别的言簡意赅，說話都是挑重點的說，今天倒是反常。

坐進車裡，車子駛進主路，星空還沒從顧黎聲的态度裡反應過來。

“你今天不對勁。”星空總結，“剛剛那兩個是你的同學嗎，他們跟你說了什麼呀。”

“就正常聊了幾句。”

“不可能這麼簡單吧。”星空才不信他的話，努嘴：“你少騙我，肯定不是随便聊幾句那麼簡單。”

“那你說說，怎麼個不簡單法。”

“就是，你同學應該很怕你。”星空總結不出來什麼，他的交際圈和自己的完全沒有重疊處，無法粗魯的替他總結什麼。要在白人圈裡獲得絕對的尊重除了有權有錢以外，還要有過人的能力，讓對方摒棄膚色的詫異，心服口服。

和他住了好一陣子，星空才第一次有想要了解他的欲望。

“先别管我厲害不厲害了，查手機了嗎，”

“什麼？”

辣子雞翅的做法，現在，我真的很想吃這個。“

星空：“……”她完全忘了這事。

不過沒關系，現學現做，她最拿手了。

于是，晚上的廚房，變成了一個危機四伏的戰場。

星空的廚藝比顧黎聲想象的還要糟糕，以前忙的時候隻簡單燒水泡個泡面，現在好不容易閑了一點，她廚藝的真相才真正的暴露出來。

第三次把生抽認成了香醋後，鍋裡的菜已經徹底變了味道。

顧黎聲頭疼的扶額，這鍋菜，已經失去了可食用性。

鍋裡的雞翅已經變成了黑色，跟碳似的。星空這下臉皮再厚也沒好意思腆着臉說她的廚藝還行将就吃的話。

顧黎聲一身家居服，抱着胳膊倚在廚房門框上，“這盒雞翅，這個數。”顧黎聲伸出手指，比了個讓星空心痛的手勢。

星空捂着臉，哀悼自己的錢包。

“我現在忽然很後悔，當時為什麼讓你來做家務做飯來抵債。”顧黎聲似笑非笑的說道：“這是個不聰明的選擇。”

和他住了段時間，星空勉強知道顧黎聲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他應該做不出把她趕走的舉動。

“那，我去打掃衛生。”星空摘下圍裙，小跑着到顧黎聲面前，她的個子比顧黎聲矮一個頭，和他近距離說話時，還得稍稍仰頭才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沒氣場。

“你知道的，我打掃的衛生特别的幹淨，隻要是我拖過的地，絕對絕對幹淨的很。”星空怕他不信，還舉着手出來做發誓狀。“隻要是我拖過的地，廚房是絕對不會長什麼蟑螂的東西。邪惡微生物全部退退退。”

屋裡暖氣很足，她穿了一件寬松的家居服在廚房裡忙碌，瘦瘦小小的人在他眼前張牙舞爪的跟招魂一個樣。

在國外待久了，以前這些嗤之以鼻的動作現在看來居然還有些懷念的感覺。

“你不要生氣，我肯定能幹好。”星空眼巴巴的看着顧黎聲，又提出個傷害自己錢包的建議：“或者，我現在下樓去給你買漢堡。”害怕他不信，又補充：“你放心，這次是我花我的錢，不會讓你掏腰包的。”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特别真誠的看着自己。

她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很香，也許不是洗衣液的香味，總之，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萦繞鼻尖。

雖然他不想承認自己是個流氓，但是說實話，他現在的這個角度，再加上某些人的動作，他隻需要稍稍一低頭，就能看見星空胸口的美景。偏偏這家夥還不知道，一個勁的仰頭可憐巴巴的看着自己。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

顧黎聲不敢低頭，隻好也保持着和她一樣的姿勢，看着她的頭頂。

偏偏星空這丫頭還不知道，一個勁的去扯他的家居服袖子。“好不好嘛。”

好奇怪，她的聲音，似乎也在這個夜晚帶了些旖旎的味道。甜絲絲的，像一塊巨甜巨甜的巧克力，顧黎聲隻覺得臉上很燙，心跳也失去了原本的節奏。

“你…你有錢嗎。”顧黎聲再開口時，聲音幹巴巴的要命。

“有呀有呀。”星空小跑着過去去拿自己的手機，然後，又跑回來，眼睛亮晶晶的很。“你忘了嗎，你剛發了工資給我。”

這一刻，顧黎聲聽見自己心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