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不知誰人與她們擦肩而過,在背後嘴碎了幾聲,謝隐舟停下來道:“姑娘,這般撐傘于禮不合。”
沈裘想了想,将傘塞到他手裡,自己跑進雨裡,雙手掩着額頭朝她笑道:“好,這回換你。”
在這無邊的雨聲轟鳴下,傘下的人陷入一種近乎無解的寂靜。他走上前,将人護到傘下,傘骨末端不斷有新的雨水彙聚,滴答滴答,一聲又一聲,緩慢而清晰地敲打在兩人之間潮濕的地面。
“好。”謝隐舟道。
傘下,他衣袍依舊濕冷,她淺藍色裙衫的肩頭濕痕未幹,兩人身上升騰起的寒氣與雨水的濕意悄然相容,在傘下狹小的空間裡彌漫開一種微妙的、帶着涼意的氣息,卻又奇異地纏繞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暖意。
遠處,蕭豪打着哈欠往前走,突然腰間猛地被随侍肘擊了一把,他捂着腰痛色道:“五三我好果子給你吃多了是吧!你竟敢...”
随侍忙将食指比在嘴中間,随後朝右手邊一指:“公子你看那。”
蕭豪将傘往上擡了擡,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眯眼才看清遠處的兩人:“沈裘?琴宴不是散場了麼,她怎麼還在宮裡,我這傻徒弟不會是迷路了吧。”
随侍見他要往那處走,忙将他拉到一邊藏好:“公子,人家一看便是在私會,我們就當沒看見吧。”
“私會?你胡說八道什麼。”蕭豪拍開他身邊人的手,道,“那是我徒兒府中侍衛,一同走不是很正常。”
随侍朝遠處打量那道背影,驚訝道:“他隻是府中侍衛?我還當他是哪個宮中的王爺呢。”
蕭豪上下打量了那道身影,怎麼看都不順眼:“就他那氣度身姿,連我都不及,還王爺?”
随侍收回目光,将視線定睛在自己主子身上,上下認認真真打量了一眼,随後點點頭。
“公子,真的不如。”
蕭豪擡起畫扇,在他額上重重砸下:“真是好果子吃多了,忘記苦日子怎麼過了,行了走吧,說不定迷路了,給我徒兒指指路去。”
随侍捂着額頭,委屈的跟上去。
謝隐舟黑眸微閃,指尖不着痕迹的彈出一顆石子。
沈裘正在想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傘下的氣氛比起先前的怪了些,還沒想明白,腳下一滑,她忍不住往前倒去,下意識閉上眼睛,可意料中的畫面并沒有出現。
一道溫熱的掌心覆蓋在她的肩頭,那力道很輕,卻帶着一種不容抗拒的意味,将她重新擁回那柄青竹傘的庇護之下。
蕭豪腳步戛然而止。
沈裘長睫微顫,擡眸笑道:“多謝。”
兩人并肩而立于傘下,距離比方才更近了幾分。
“姑娘,小心看路。”謝隐舟沒有多停留,輕輕放下在她肩頭的手。
“好。”沈裘輕笑。
再次齊肩而行,沈裘感覺到他刻意放緩的步伐,微微訝異。
青竹傘穩穩地移動着,在漫天雨幕中,緩慢的前行。
地面的倒影下,傘面不知何時微微傾斜。
無人在意的角落裡,蕭豪舉着傘目瞪口呆的望着那兩道背影。
“公子,你看我說的沒錯吧。”随侍擡起下巴,驕傲道。
蕭豪右手捂着唇,斟酌良久,往前道:“那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我那徒兒跟了他可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看。”
随侍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公子,别管閑事了,人家的私事兒你多管什麼。”
蕭豪掙紮道:“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這是替他爹把關呢。”
兩把傘抵着,淅淅瀝瀝的雨落在兩人衣衫上。随侍風風火火收了傘,一溜煙鑽進蕭豪的傘下,一把拽住蕭豪的胳膊往回拖,“公子,你少有這般在意的姑娘,你不會是喜歡人家吧。”
蕭豪白眼道:“少同我娘呆在一起,滿腦子就是情情愛愛。”
兩人轉角,正遇上巡防的侍衛,侍衛的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了轉,随後飛快的移開視線。
随侍一把從蕭豪身邊彈開,撐起手裡的油紙傘,站到蕭豪一米遠的地方。
蕭豪立在原地,不解道:“你做什麼?你最近怎麼老莫名其妙的。”
随侍輕咳兩聲:“沒事公子,你不用懂,裡頭門道太多。”
蕭豪翻了一擊白眼,轉身看沈裘和那黑羅刹已經走了,朝随侍撒氣道:“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