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陽台,正巧能看見斜對面的超商,杜晨汐才剛搬來這小區不過一個月的時間。
第一次遇見她,是在三周前的周三,杜晨汐的垃圾食物日,每到了這天,她總會想放縱自己一些。
誰讓生活太苦了,每周隻有兩個休假日,卻得連續工作五天,偶爾她也幻想着,周三該放個假,這樣每掙紮個兩天,就能換得一次呼吸的機會,然後再暗自嘲笑自己,想得太美了。
要好好活着,也很累人。
「杜小姐,第二件七折,妳需不需要?」
杜晨汐笑了,這隻是見到她的第三次面,她卻連姓氏都記得了,也不多問店員小姐怎麼認得,生活中的小确幸,這樣簡單存在就很好了。
「不用,沒關系。」
她禮貌的笑着回絕,畢竟在家裡囤的食物越多,想吃的欲望就越強烈,倒不如少吃些,還能順便減個肥,對自己的意志力,她可以說是太沒有信心。
「但我看妳都吃這款泡面。」
店員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杜晨汐,頓時有些尴尬的感覺油然而生。
「妳的意思是妳都在偷注意我嗎?」
向她開了個小玩笑,試圖拯救一些心理的芥蒂感。
「我注意我經手的每一位客人。」
她笑答,客氣又很溫柔的。
但她沒有再買第二碗泡面,雖說杜晨汐的生活一成不變,但也希望這是專屬于自己的小秘密,這種習慣,不适合與他人分享。
周三,她開始偶爾會努力提醒自己,别去那間超商,萍水相逢的節奏更适合每個人,沒有誰該被誰記得,成為彼此生命裡無聲的過客就足矣。
那天,杜晨汐隻是在陽台|獨自打着遊戲,偶爾也發個呆,那是她出社會後,少數覺得人生幸福的時刻,每個人都該擁有屬于自己的軟爛時間,朝九晚五唯一的快樂,總在那恍惚之間。
但當杜晨汐第一次看到她下班後,坐在超商門口喝酒時,突然有些什麼好像就這麼瓦解了。
兩場遊戲打了一個多鐘頭,待手機電量快耗盡之時,杜晨汐才甘心結束今晚的娛樂。
但她還坐在那邊喝着酒。
杜晨汐有些無趣的,手撐着圍欄向她看去,數着地上的啤酒罐數量,有五、六瓶,不難想像,大概是有些醉了吧?
看她手還拿啤酒,卻趴在桌上睡覺的模樣,突然有那麼些好奇她遇見了什麼事情呢?
盡管有些疑惑,但仍沒有解開謎題的意願,和人保持一樣的距離,是生存的原則。
路上零星幾個路人從她身邊走過,有兩名男子在她身邊稍作停留,手比劃着,笑得有些大聲了,連從六樓往下看,都聽見了。
而她隻是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蒼蠅似的,那兩個把頭弄成奇特顔色的男子确實像個蒼蠅,杜晨汐暗自在内心竊笑。
再之後的兩周,她又偶爾坐在那頭,喝酒、發呆,千篇一律的結果是會醉倒在桌上。
杜晨汐将她當成虛拟好友,在不經意間出現在對方的視線裡,彼此不認識,但又有陌生的熟悉,她在過着專屬的時刻,而她卻是沿路的風景。
直到有些男的湊近調侃了下她,她才好似又醒過來,拿起手機假裝要報警的樣子,幾名男子悻悻然地走了,還朝地上呸了口痰。
大概是在搭讪她吧?這些日子裡實在是看的不少次了。
她到底是醉了沒有呢?
與她無關,關上手機拉上紗窗又結束的一天。
畢竟觀察周遭人隻是杜晨汐打發時間的興趣之一,印象中某個犯罪學家曾提出某個理論,意思大概是每個人的生活幾乎都是規律的,固定的上班時間、地點、騎車路線等等。
隻要仔細注意,滿街擦肩而過的人都是得來不易的緣分。
又過了幾天,她又出現了,一樣的啤酒種類,相似的爛醉,熟悉的感覺。
這天,杜晨汐并沒有在陽台享受垃圾時間,而是朝着她走去,畢竟下了場不小的雨,而她的良心并沒有允許她繼續在陽台盯着那人在雨裡爛醉。
才剛踏進雨裡,她的小白鞋一點意外也沒有的濕了,雨滴打在透明的傘上又落開,看起來不算浪漫。
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襯衫,随着雨滴有些浸濕了,隐隐約約好像可以看到再裡面一些的顔色,杜晨汐開始在想,她不會冷嗎?
傘都還沒遞出,但腳步聲率先吵醒了她的小世界,她有些疑惑的擡頭望着身旁那人。
像是隻被逮個正着的螳螂。
「HI……」
一時之間,好像沒有任何話語出現在她的腦袋裡,隻好先簡單來個招呼,畢竟她的靠近可沒有惡意。
随着路邊一盞微弱的路燈,杜晨汐好像才看清了她的臉。
有點青澀,有些漂亮……
有些濕,那是雨滴還是……她的淚滴呢?
她用眼睛的紅腫給了答案。
一直以來都在樓上俯瞰她的杜晨汐,也一直以來都沒有發現她在哭。
如果有的話,或許這把傘會遞出的早一些。
她突然有些想責怪自己的後知後覺,但踏進泥濘也并非輕易的決定。
「牛肉面……杜小姐?」
有些懷疑似的,她眯了眯眼睛仔細又看了幾眼,杜晨汐被盯得渾身有些尴尬,尤其是聽到牛肉面三個字,那正是常買的牛肉泡面。
「下雨了。」
或許是因為早就被注意到的緣故,杜晨汐這次果斷地靠上前,微彎下腰替她遮着雨。
「……我知道。」
雖說挂着紅腫的眼,但她嘴角卻無力地笑了。
杜晨汐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可笑了,下雨這麼明顯的事情還需要她提醒嗎?她都已經淋的這般濕,又怎會不知道呢。
「回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