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然調整着呼吸,伸手将佩劍召回,以劍撐地,緩緩地站起身來,踉跄兩下,這才立穩了腳步。
沈玉槐撿起掉在地上的劍,手腳麻利地剖開那隻黑背蛛的腹部,取了妖丹,随後立刻上前扶住桑然,一眼看到了他身上被蛛絲劃破的傷口,神色憂慮地皺起眉頭:“師兄,你中毒了?”
桑然推了他一把,沒有推動,隻好搖頭道:“沒事。”
他的本體血藤畢竟也是一種劇毒之物,從出生起就生長在寸草不生的荒郊野嶺裡,靈智開化後更是要混在各種毒物堆裡修煉,不過是六階妖獸的毒素,對他而言倒确實也不算什麼。
忍耐一下的事而已。
但沈玉槐顯然不這麼想,他闆住桑然的胳膊,把他整個人往地上一帶:“你臉色這麼差,哪裡像是沒事的樣子?坐好,我給你解毒。”
饒是這毒素對桑然而言并不緻命,但還是讓他一時靈力滞澀,身上的力氣也卸了個一幹二淨,沒什麼勁兒與沈玉槐抗衡,便索性由着他瞎折騰了。
沈玉槐先是讓桑然盤腿坐下,自己則坐到他身後,掌心運起一道溫和的靈力,順着桑然的後背注入了他的體内,沿着周身經脈遊走了一圈,大緻摸清了毒素蔓延的位置,左手迅速掐訣,催動着靈力更加強勁地将毒素順着經脈的走向一點點地逼了出去,還順道将桑然傷口的血止住了。
不知是否是毒素的麻痹作用還沒有完全消去,整個過程中桑然幾乎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疼痛,那道靈力在他經脈之間緩慢遊走時,便如同清泉濯洗而過,極為舒适,連四肢百骸都忍不住想要舒展開來。
桑然方才中毒的時候意識還算清醒,此刻沈玉槐替他解了毒,身子反而輕快得有些飄然起來,仿佛稍有懈怠就會立刻陷入沉眠。
結束之後,桑然猛地吐出一口淤血,沈玉槐從他身後探出半個腦袋,問道:“師兄師兄,現在感覺怎麼樣,好些沒有?”
有那麼一瞬,桑然眼前一片恍惚,好像沈玉槐的形象不再是那個長相妖豔的大少爺了,而是一個手法老練、眉目慈祥的老中醫。
“你是……如何做到的?”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輕松地站起了身,靈力已恢複大半,神色裡帶着幾分難抑的意外之情。
沈玉槐直言道:“我在一個朋友那兒學過些雜術,方才那毒素并未侵入太深,并不難治,不過……你體内好像有一部分經脈仍處于封鎖狀态。”
桑然點頭道:“此事與我自己有關,你不必多慮。”
見他這般說,沈玉槐也沒有繼續追問此事,而是指了指洞穴深處,問道:“師兄,接着走嗎?”
桑然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傷口,遲疑道:“你的傷……不用處理嗎?”
沈玉槐這才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右臂上的爪痕:“哦,我忘了。”
他就這麼原地打坐調息了一會兒,待靈力恢複得差不多了,身上的傷口也漸漸愈合,才重新燃起一束掌心焰,随桑然一道往洞穴深處接着探索。
這洞穴越往裡走,卻是越發狹窄,洞頂的位置也越發低矮,起初二人還能并排前行,最後隻能一前一後,彎下腰來緩慢前行。
前面倒是沒有黑背蛛攔路了,隻是周圍遍地都是不明生物的屍骸和腐肉,這條道七拐八拐的,腳底的路也凹凸不平,更奇怪的是,這洞穴竟會時不時發出震動,桑然卻全然沒有感應到靈力波動。
就好像……是洞穴自己在震。
沈玉槐撫摸着震顫的岩壁,忽然叫住了桑然,道:“師兄,你覺不覺得……這地方的構造,有點像是……”
走在前面的桑然也有所察覺地停了下來,看見了前方不遠處開闊的空間裡豎起的一根根白色石柱,柱身略有彎曲,對稱地支在洞穴兩側,如同骨架。
根據相關古籍記載,黑背蛛的巢穴裡,通常都藏有一隻高階蛛王,長年留在巢穴中産卵,輕易不會出去,而在蛛王的栖息之處會有若幹六階黑背蛛負責清除和抵禦入侵者,由于洞穴從外面被封死,除非将蛛王斬于劍下,否則他們留在這裡的時間越久,就會對上越來越多孵化成形的黑背蛛。
然而,在合力擊殺了那隻六階黑背蛛之後,桑然和沈玉槐走了很久,也沒有看到其他鎮守此處的黑背蛛,以及那隻蛛王。
一個令桑然有些後背發涼的想法逐漸浮現在他腦海之中,當沈玉槐問出了那句話之後,他怔怔地看向前方整齊排布的石柱,吐出了一個詞。
“腹腔。”
他們已經不知何時被蛛王吞入了腹中,随後一直在它的腹腔内行走。
而面前的石柱……毫無疑問,那是這妖獸的肋骨。
已經沒時間細想他們到底是何時走錯了方向,誤入這妖獸的肚子裡的,桑然召出佩劍,正準備砍斷這妖獸的肋骨,生生在它腹腔之中開辟出一條道來。
這地方實在太過逼仄,沈玉槐正扶着兩側的牆壁緩慢挪動,卻倏地摸到一手黏膩的積水,瞳孔頓時緊縮,連忙松開手,但方才觸碰到那些粘液的皮膚卻立刻産生了灼燒之感,周邊的皮肉逐漸潰爛。
沈玉槐痛得連聲抽氣,驚道:“這不會是……胃液吧?”
桑然無暇回應,已經朝着前面的石柱連砍數劍,直到其出現斷裂之兆,沈玉槐也走上前去,捏了道劍訣,由靈力凝成的劍刃迅速沖四周的牆壁擊去。
可惜這蛛王的軀殼堅硬無比,那些落在四壁上的劍刃并沒有對它産生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猶如蚍蜉撼樹,收效甚微。
桑然深吸一口氣,看了眼自己的掌心,緩緩道:“退後一些,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