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圓光澤流轉,沒有回音。
...
步生雪和蘭褚紅都受傷了,瑤池被毀了不少,她們隻好去降臨無上重宮的蓬雲之境,休養傷勢。
起初,發現二人共用一屋時,二人都無語了。
蘭褚紅甚至懷疑,無上重宮是故意這麼安排的,一個個閑得,就是想看戲。
仙界誰人不知,她們二人極不投機。
蘭褚紅是蘭戰神之後,步生雪是瑤池神女之後。
戰神和神女,放下界神話裡,許是兩情相悅,現實是,當年他二人在抵抗濁氣上,都有卓越貢獻,互不相讓,關系僵硬。
以至于這麼多年後,後人蘭氏和步氏,都在暗地裡較勁。
于是,蘭褚紅和步生雪二人剛出生,就被上一輩拿來比較。
蘭褚紅想帶蘭劍青出去玩,就會聽說隔壁步生雪元核比她多一顆,還在修煉。
步生雪想看樂譜歇息,就會聽說隔壁蘭褚紅,日日練習通天鍊,終有一天能甩開她。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長此以往,她們互不往來,一句不聊。
便是在同一屋子休養,她們盡量錯開使用屋子的時間。
蘭褚紅上午在,步生雪就去别人的屋子擠一擠,看樂譜,步生雪下午在,蘭褚紅就去第一重宮别的地方走走逛逛。
一天下來,還算相安無事。
直到第二天。
蘭褚紅沒動,步生雪也沒動。
蘭褚紅是個沉不住氣的,第一次主動搭話:“你怎麼不出去?”
步生雪無語片刻,說:“今天有人來看我。”
蘭褚紅:“呵,巧了,我也有。”
無言的安靜。
片刻後,蘭褚紅:“是央央?”
步生雪:“你也是?”
蘭褚紅氣得牙癢癢,央央這小壞蛋,怎麼不分開時間來看她們,非要一個時間哄兩個人?
她讓她哄不起!
正說着,門外,傳來一道敲門聲。
央央推開門,歪着腦袋,今日她紮着螺髻,頭上簪幾朵嫩嫩的粉花,圓珠耳墜,粉白裙裳,就像桃花成靈,灼灼明媚。
女孩兒雙眼明亮,倏地露出一絲笑,聲音也似有甜絲絲的味兒:“褚紅姐姐,生雪姐姐,我來啦!”
不過一句,蘭褚紅就把自己方才的決定抛到腦後。
她輕哼一聲,問央央:“你可算來了,帶了什麼好東西?”
央央挎着個籃子,從裡面拿出兩個盒子。
一份遞給蘭褚紅,一份遞給步生雪。
盒子都是一樣的。
蘭褚紅連忙打開。
步生雪本不想這麼快看禮物,發覺蘭褚好似要證明,她的禮物比她更好。
她也上勁了,跟着打開。
碗口大的白色蓮花,養在巴掌大瓷壇水面,花瓣泛着瑩潤的光澤,青色的花蕊,散發着清新香氣。
她們的禮物,一模一樣的。
甚至連花瓣紋路,也沒太大區别。
這是陰圓仙島産出的圓月蓮,養在屋内,能生出純正的清氣,沁人心脾,養護元核。
一朵便極為珍貴,何況是一模一樣的兩朵。
央央一手牽一個,認真說:“你們放心,它們一模一樣的,你們一人一個,可不要吵架哦。”
蘭褚紅:“……”
步生雪:“……”
她們是會因為這點事情吵架的人嗎?
二人心懷不屑,朝對方瞄了一眼,突然和對方眼神碰上。
……好像,還真是。
央央年歲比她們小,但這一刻,她們突然覺得,比起央央,她們更像尚未成熟的小孩。
蘭褚紅先忍不住,笑了出聲:“哎呀,你想多了,我怎麼會和她吵架。”
步生雪也難得被當小孩。
她的孩童時期,太過短暫。
不是沒有過愉快的回憶,隻是,相較而言,“神女之後”,“隔壁戰神之後”,是壓在她心裡的兩座大山。
她垂眼,輕撫着蓮花花瓣,說:“央央,謝謝你。”
央央:“不客氣。”
說完,央央轉過頭,對着蘭褚紅圓眼彎彎:“你也不客氣。”
蘭褚紅:“我沒說謝謝呢。”
央央:“那你可以補一句。”
蘭褚紅和步生雪都笑了。
央央又說:“對了,我在外面,看到仲孫尚了,他讓我問褚紅姐姐,他能不能來看你。”
蘭褚紅臉色微微一沉,說:“你跟他說不行。”
央央點點頭。
沒有在她們的屋子待太久,不多時,央央離開了。
她還要找一個人。
她攔住一個無上重宮的仙人,問:“我想找一個人,她應該也受傷了。”
仙人問:“小公主要找的是誰?”
央央有點記不得名字了,道:“她好像有下界的血脈……”
仙人咳了咳:“啊,是他啊。他在階梯第三層最右邊的屋子。”
怕央央不認識路,仙人指着一棵樹,說:“現在蓬雲之境改變第一重宮,你從那棵樹的樹枝踩下去,就能到三層,不用繞路。”
央央:“好!”
循着仙人指的,央央果然一下來到三層。
這兒遠比上面嘈雜,有人支攤賣食物,有人比術,也有人暢聊,不像個能療養的地方。
央央皺了下鼻子。
她找到那間屋子。
那甚至不能說是屋子,隻是臨時找了些新長的樹木,搭了個能供人休息的小隔間。
連門都沒有。
她敲門外的木牆壁,不敢太用力,怕把樹木敲下去了。
幾聲後,盤腿坐在一張圓木床上的黎良忻,睜開一隻眼睛。
他另一隻眼睛裹着白色的紗布,身上衣衫半褪,卻一份皮膚也沒露出來,全被紗布纏繞着,勾出身體的線條,隐隐血色。
他語氣不好,冷冷道:“誰?”
央央探進隔間。
她看着黎良忻重傷,很是驚訝,小嘴微微張開:“良忻哥哥,你受傷了,好嚴重啊。”
黎良忻閉上眼睛。
他被強行毀掉一顆元核,很是虛弱。
仙人失去一顆元核,所帶來的傷,主要是自身反噬,因為五髒六腑還按原來的運轉,元核卻供不起了。
黎良忻便是如此。
身體習慣十一元核的供給,僅剩下的十顆元核,要支起原來體内循環,十分費勁,體内每一寸,都在被迫退化。
被昶無涯重創,他幾乎是被拖出暗宮,連去瑤池的力氣,都沒有,隻能屈辱地待在第一重宮休養。
而此時,罪魁禍首,戴着一雙圓珠耳環,懵懂地看着他。
黎良忻心内的陰暗,瘋狂生長。
他沒有睜眼,沉聲:“滾回去。”
須臾,外頭沒有任何聲音。
黎良忻睜開僅剩的那隻眼睛,那個趴在他門邊的女孩,走了。
他冷笑,她也該知道他對她的嫌惡了。
...
央央離開房間。
第三層的地面,因為人來人往,被踩得很髒,也沒有人清理。
她想了想,滾着回去,多髒啊。
還是用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