昶無涯存在信鈴裡的訊息繁多,接收起來,也頗為耗費精力。
央央隻能看三天,她一回自己的小閣樓,就忘了昶無涯的叮囑,一直看,直到撐不住,深深睡着。
記錄裡,昶無涯在外面世界,路過某地,當地仙臣盛情宴請,有一種仙桂小圓糕。
據說,是每一個蓬雲之境才會開花的仙桂,甜香氣息,能引動方圓百裡的生靈。
饞死央央了。
她在睡夢裡,嘟囔一聲,無意識地啃信鈴。
突的,床邊窗台上,落下一排五顔六色的鳥雀,鳥雀訓練有素,昂着脖子,叽叽喳喳地叫了起來。
仔細聽,鳥啼似混成人言:“央央!央央!有人來啦!”
央央皺皺眉,用盡吃奶的力氣,撐起沉重的眼皮。
她看清窗外報信的鳥雀,意識回籠,這麼多鳥雀,是娘親來了。
她忙不疊藏好信鈴,擦擦嘴角,整理衣裳。
果然,沒過一會兒,刑箬就到達她的閣樓。
昨個兒刑箬送央央到閣樓,看她玩累了,沒有多問,今天才又來。
她分出一縷清氣,進入央央的身體檢查,沒有大礙,她才徹底放心:“看來,讓你獨自去蓬雲之境,也是可以的。”
“當然可以!”
央央抱住刑箬的腰,把頭發蹭亂了:“娘親,我沒有迷路,也沒有惹事!”
刑箬摸摸她的鬓發,說:“知道了知道了。”
往常央央出行,都會帶大量仙侍護衛,昨天去蓬雲之境,她不肯帶,要和同伴一起去,可把刑箬愁得。
刑箬明白,央央願意獨自一人,是好事,她雖然很不願意這麼想,但誰也抵不過歲月蠶食。
假如有一天,自己護不住央央呢?
因此,對央央的懂事,刑箬既欣慰,又心疼。
還有虧欠。
央央的兄長缪淩,實力強大,承襲了缪天珩和她的所有實力,但央央就沒那麼好運了。
刑氏是瑤池一脈的分支,多年前,因仙魔兩界之間禁制不穩,刑箬前去探查,落下病根,是那時候有的央央。
她過于自信,以為能靠自身療愈傷口,不曾想,不僅傷勢拖成陳年舊傷,還連累了央央,讓央央出生就先天不足,如今隻是一元核。
所以央央的事,刑箬比誰都上心。
她牽着央央的手,細聲詢問:“你身邊的柳仙侍,因氏族之事,辭别仙宮,我想給你安排一個新的仙侍。”
央央雙目明明:“新仙侍可以陪我玩嗎?”
以前的仙侍,都是至少九元核,除了守在央央身邊,保護她的安危,再無交流。
央央很期待有一個能玩耍的仙侍。
确切地說,能幫她偷偷做一些,爹爹、娘親還有哥哥,都不讓她做的事。
刑箬笑了:“你想找個能陪你玩的?”
央央:“嗯!”
刑箬無奈:“好好,我幫你看着。”
刑箬挂在腕上的信鈴亮了,她看了下,又捏捏央央軟乎乎的臉頰,道:“瑤池那邊,準備好了,央央陪我一同去?”
每當蓬雲之境,她會去瑤池,治療舊傷。
央央在繼續觀看昶無涯的信鈴,和陪娘親去瑤池之間,糾結了一下,對刑箬道:“去!”
刑箬先出門,央央從枕頭下掏出圓溜溜的信鈴。
她想陪娘親去瑤池,但也舍不得信鈴,想着悄悄帶上,有空偷偷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信鈴的光澤,變黯淡了一點點,好像遭到什麼沖擊。
...
上古瑤池,隻是一片池,池水由過于濃郁的清氣凝成。
經過無法計數的時間,池中誕生了最早的神女,下界稱為西王母,上界則一直稱瑤池神女。
一代代傳承後,如今的瑤池,泛指一大片水域,大到滔天江河,小到幾個巴掌大的水窪,都是瑤池的一部分。
而瑤池孕育的清氣,與蓬雲之境等的清氣不盡相同,最适合休養生息,療愈傷口。
瑤池,陀天之木。
這是瑤池的中心,主體是一棵粗壯無比的大樹,樹幹筆直,樹枝卻彎彎曲曲,繞成一個巨大的圓,這些圓的空隙,是一座座療室。
樹下草叢繁茂,央央今日穿着姜黃的裙子,腰系赭色絲帶,和一隻小老虎,趴在草叢,探頭探腦。
她觀察一滴露珠,搖搖擺擺,從草葉掉落。
步生雪在陀天之木的療室,為刑箬療傷。
“大家都去蓬雲之境,瑤池靜了許多。”刑箬說。
步生雪笑道:“這是自然。我昨日也去了蓬雲之境。”
蓬雲之境一開,将持續一段時間,第一天最為熱鬧,往後,也會有大量仙人陸續趕過去,畢竟是個好地方。
這讓向來人來人往的瑤池,能喘一口氣。
步生雪引出瑤池水,讓刑箬泡着,還需要點時間,她到陀天之木下方,找到正在撲蟲子的央央。
步生雪用手帕給央央擦臉:“怎麼弄得灰撲撲的。”
央央雙手合攏:“捉到好大一個蟲子。”
步生雪:“這兒清氣充足,生靈也就生得大了點。”
好在,步生雪不好奇央央手心的蟲子模樣,否則,就會發現,那壓根不是蟲子,是央央不該碰的信鈴。
央央剛剛躲在草叢中看信鈴呢。
步生雪問央央:“仙後那還要點時刻,我帶你在陀天之木逛一逛吧。”
央央立時把信鈴忘到腦後:“好呀!”
她不是第一次來瑤池,卻是第一次來陀天之木,跟在步生雪身後,一步一望。
陀天之木垂下很多葉子,有青的,也有藍的,步生雪摘下一條,順手給央央做了個花環,說:“這種枝條,可以測驗毒性。”
央央戴上花環。
她朝上吹氣,薄薄的劉海,和花環上的青葉藍葉,柔柔地動着。
央央眼兒彎成月牙:“好看!”
再走了一會兒,有一片大圓池,池水格外清澈,要不是水波,真讓人察覺不到,而池底密密麻麻,各種綠色植株。
央央好奇地看着。
步生雪:“這些都是仙藥,養在池裡的,吸收更多清氣後,仙藥能長得更好。”
央央:“更好吃嗎?”
步生雪笑了:“這麼理解,也沒錯。”
央央咽咽口水。
不遠處,一個喊聲闖入二人耳中:“俞真!你是魔附體麼?什麼腦子,不是讓你把這些拿去給師尊嗎,你怎麼沒拿?”
隻看,圓池另一邊的小屋裡,容貌陰柔,過分美麗的少女,眼角挂淚,縮着瘦弱的肩膀挨罵,我見猶憐。
央央:“那邊是?”
步生雪瞥了一眼,平靜地說:“他們是瑤池的仙徒。”
仙界并非遍地天才,央央這樣的一元核并不少,大部分都想學一門能傍身的技術,便成各地的仙徒。
和蘭褚紅不一樣,步生雪沒有“看不慣”的習慣,不會平白為旁人出頭。
在她看來,俞真被罵被罰,那是她自己的因果。
她正要帶着央央離開圓池,天上,身着陀天服的仙侍,禦風而來,落地時沒站好,幾乎連滾帶爬。
急成這樣,步生雪皺眉:“怎麼了?”
仙侍拱手,道:“步仙主,陀天之木出事了,請仙主快快回去!”
刑箬就在陀天之木,會是什麼事?
步生雪心内慌了下。
她不好放央央一個人,還好,有個還算面熟的。
步生雪擡聲,朝對面的人:“俞真。”
罵俞真的仙徒見是步生雪喊人,趕緊放俞真過來。
俞真一路小跑來的,她看了眼央央,雙手一攏,行禮:“小公主,仙主。”
步生雪對央央說:“央央,我去去就回,讓俞真帶你四處看看,可以嗎?”
央央:“可以呀。”
等步生雪和仙侍離開,俞真稍直起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