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整日都在下雨,周末才放晴。
早上。
大約是因為下過雨,窗台上濕漉漉的,天也比前幾天涼爽些,從透明的淡藍色琉璃窗往外面看,歐式尖塔閣樓上爬滿的綠藤,也不是蔫耷耷的。
接近下午的時候,陸燼從樓上下來,垂着眼皮,懶散地打開冰箱,拿出礦泉水喝了一口,轉眸看見了正坐在陽光區域的慈以漾。
她穿着白色的裙子蜷縮着雙腿,頭輕輕地靠在吊椅上,身上的純白裙子長長地垂下遮住腳踝。
她似乎在看着外面,正在修剪似雲的松柏和綠植的工人,沒留意到他已經下樓了,卷翹的烏黑眼睫在泛着塵土顆粒的明媚陽光下,簌簌地顫着。
察覺到落在身上的目光,慈以漾轉過頭看了一眼他,沐浴在光下的白淨臉龐粉嫩,對他彎起杏眸,“醒了。”
陸燼淡淡地‘嗯’了聲,随後将空瓶子丢進垃圾桶裡,朝她走過去。
他坐在沙發上,眉眼俱是懶散地倦意。
這兩天晚上她都是在他房間裡睡的,說是害怕,有了第一次,就有多次,他沒辦法說拒絕。
她睡覺不僅會全關燈,而且睡得還快,一直沒留意到他一晚上沒睡。
還是早上她睜眼看見,他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才知道,原來他是真的在沙發上睡不着。
所以這兩天晚上他都沒怎麼睡,等到早上她離開才回到床上。
他沒提,她自然也不會主動說,當做沒留意到。
現在她見少年半仰着頭,姿勢惺忪地坐在不遠處,原本偏冷白的皮膚,幾天的作息都混亂了,眼下竟然沒有青烏,反而在身上增添了幾分頹廢美。
真是令人嫉妒。
慈以漾别過眼,繼續看外面。
隔了幾分鐘,淺憩的少年忽然睜開眼,側首問她:“姐姐什麼時候走,我送你。”
她今天要提前回學校。
“不用,我自己打車過去。”慈以漾婉拒道,沒讓他送。
陸燼也似随口一問,被拒絕後便沒再說了,繼續恹恹地閉着眼。
下午。
慈以漾吃完飯,打車回學校了。
在學校的日子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明映學醫,還打算考研,所以從開學後就一直在實驗室裡,陳瑤安要做社會實驗調查,隻有慈以漾的空閑時間比較多。
因為陸燼這幾天沒在京市,飛去其他地方代替學校去參加比賽了,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她都沒有回去。
時間轉眼即逝,臨近要放國慶假前幾天,剛從實驗室裡蓬頭垢面回來的明映,還沒有上床,忽然臨時收到專業課老師發的消息。
她忍不住發出哀嚎,“啊啊啊啊,快救救我,我快瘋了,怎麼還是我!!”
“怎麼了?”陳瑤安好奇她看見了什麼。
明映把手機轉過去,哭喪着臉。
陳瑤安看後,笑出了聲。
慈以漾也看了一眼。
是明映之前暑假沒做的報告,之前老師說收回去重新找人,但現在又繼續落在她的頭上了,所以她才這樣大的反應。
慈以漾安慰她,“沒關系說明老師器重你,你專業知識比其他人好。”
明映撲進她的懷裡,可憐地歎氣:“真的有病。”
陳瑤安笑完後,也來安慰她:“嗯,的确是有病才要治,誰讓你要學醫。”
明映:……
沉默一會兒,明映拉長音調,“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陳瑤安搖搖頭,拿着睡裙去浴室洗澡了。
慈以漾正打算再安慰明映,但腦中忽然劃過明映之前要做的那份報告。
她似乎還記得是什麼标題。
勃什麼起……
慈以漾看了眼外面的墨黑的天,柔聲問:“小映你的那份報告是公開的,還是需要保密的?”
明映:“公開的,上學期老師就在研究這份報告了,還發布在學校的論壇上号召人來做,結果從上學期到這學期都沒有人,她收回去時,我還以為我逃過一劫了,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在我頭上了。”
慈以漾耐心地聽完,沉思後道:“那我能不能要一份?”
明映明愣了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要什麼?”
慈以漾語速溫吞地重複:“我能不能也要一份,我看能不能想辦法幫你。”
明映聽清楚了,連忙搖頭:“不用不用,我隻是苦惱,其實我前男友挺多的,要想要數據,找他們幫我填一下就好了,隻是後面不好擺脫那群男人。”
明映隻享受男人追她的過程,一般答應了男人的追求,過幾天察覺男人要有動手動腳的念頭,就會找個理由把人甩了。
用她的話來說,談感情可以,不是處男還想談身體就算了,但又覺得是處男技術肯定不好,傷身體,所以她談來談去,前男友就多了起來。
“我知道。”慈以漾安慰她:“别怕,我給的數據也是真的。”
“真……真的?”明映呆了,懷疑地看着她:“你上哪找真的研究?”
慈以漾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知道的,我爸爸要再婚了。”
“嗯,這有什麼關聯?”
明映呆呆地反問了一句,随後爆鳴聲,“漾漾你要怎麼幫我,不要為了我去做這種事啊。”
慈以漾捂住耳朵,溫言細語地打斷她,“不是的。”
明映:“那是什麼意思。”
慈以漾解釋道:“其實是因為我現在有很多時間,可以在網上幫你查,多看幾個視頻,到時候對一對數據,所不定更好能幫你做研究。”
明映沒有想到還可以視頻,聞言眼都亮了:“哎——我怎麼沒有想到,果然還得是你!真不愧是當年的高考探花啊,腦子就是比我們要聰明。”
慈以漾彎了下眼,“那我幫你一起吧。”
“謝謝我親愛的漾漾,等後面我有空了,一定要好好感謝你。”明映被安慰到了,然後把下載地址發送給她了。
慈以漾笑了笑,說沒事。
明映的煩惱得到解決,也就忘記了最開始她說的那句話。
而慈以漾打算做一組真數據。
她要研究陸燼。
-
很快就到了國慶假,陸燼的比賽也結束了,也已經回來了。
周四。
慈以漾帶着在學校打印下來的那份,還沒有填寫的數據報告回了莊園。
等到她回來的時候,陸燼還沒有起來,大概是最近比賽太忙了。
見他沒起來,慈以漾也沒事做,就幫着莊園傭人來打發時間。
直到下午的太陽往下沉,遠處的天邊霞光映得通紅,睡了許久的人終于醒來了。
“姐姐什麼時候來的?”
少年站在樓上,雙臂懶散地搭在欄杆上,耷拉着略顯迷蒙的眼看着下方。
正在和傭人一起蹲在角落,不知道挖草還是挖花的是慈以漾。
她戴着漂亮的草帽,身上的白裙子被泥土弄髒,絲毫不顯得髒,反而粉撲撲的。
慈以漾聽見他的聲音,擡起布滿細碎汗漬的臉,眨着葡黑的眼和他對視上,胡謅道:“我在幫朋友做導師布置的任務。”
他聞言,從高處對她露出微笑:“原來姐姐是在幫人作弊。”
慈以漾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仰頭道:“不是,算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和你說,你在樓上等我下,我上來找你。”
“找我……”他長睫輕顫,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麼,白得不正常的臉上浮起一抹紅痕,随後緩緩露出淺笑。
“好啊。”
慈以漾上去的時候,他沒在卧室了,而是在三樓的畫室裡。
三樓的畫室她隻來過一次,這是第二次。
少年坐在高腳凳上,旁邊是敞開的複古窗格子,一陣風吹來,拂起他身上穿的那件垂感極好的寬松白麻質地的休閑服,同色的長褲與白鞋,有種青松落色的的淡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