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的時候不是說,給我發消息嗎?姐姐就這樣發的消息。”他微笑時的瞳珠有濃重的黑,像是打磨過的琉璃,帶着攝人的蠱惑。
看見他亮出來的界面,慈以漾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愧疚道:“對不起,我原來是想給你發消息的,但是不小心點了删除,我又沒有你的電話……”
她垂着頭,剛洗過的長發從後肩垂下,濕漉漉得可憐,好像她才是受委屈的那個人。
解釋得毫無誠心。
陸燼朝她伸手,“你的手機。”
慈以漾看了他一眼,轉身去房間,拿出手機給他。
他拿到手機後低頭,再次把自己加回來,也順便把電話也存了進去。
再次遞給她時,他桃花眼帶了點潋滟的笑,雖然不達眼底,但為這張臉而多了點豔色。
“姐姐下次沒收到回複記得打電話,畢竟我在外面等你,你隻發一句‘回去了’,我一時也想不到回你什麼。”
慈以漾接過手機,擡着白淨的臉,對他抿唇笑了下,“我知道了,之前是因為我也沒有你的電話,所以才沒打。”
陸燼沒戳穿她根本就沒想打,從頭到尾隻有一句話‘回去了’,然後就删除了他。
重新加回來,他就走了。
慈以漾打開手機,瞥了眼聯系人裡新添加的号碼,備注上:狗。
-
陸蘭的病沒什麼大礙,今天就能出院回來。
下午三點半,北城莊園的大門敞開,沿路過來鋪滿了紅氍毹,黑色的車從外面行駛進莊園,路上早已經站好的傭人垂頭盯着鞋尖。
車停在門口。
早已經候着的管家恭敬上前,打開車門,“夫人。”
銀色的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從車内走出來的陸蘭一身白色連衣裙,長發披肩,即使戴着遮住臉大半的墨鏡,也擋不住面容的精緻。
“阿燼呢?”
陸蘭沒有看見兒子,取下墨鏡,側頭對洛林道:“不是說漾漾也在嗎?怎麼都沒有看見?”
洛林走過來,接過她摘下的墨鏡,“或許在屋裡。”
陸蘭想想也是,笑着挽上他的手,“走吧,我們也進去。”
洛林點頭。
莊園是兒子的,他不喜歡在主宅放人,所以隻留了做飯的阿姨。
陸蘭尊重兒子,隻讓傭人将行李放去三樓。
她坐在沙發上問阿姨:“阿燼呢?”
阿姨站在面前,躬身說:“小少爺在三樓的畫室裡。”
陸蘭看了眼挂在牆上的表,細長的眉蹙起,“怎麼這個時候還在畫室裡?他不知道我和洛林要回來嗎?”
洛林攬了攬她的肩,安慰道:“沒事,年輕人是這樣。”
話音剛落,樓上就有人緩步走下來了。
少年眉眼怠倦,短發黑濃,渾身散發着随意的惺忪。
“阿燼。”陸蘭看見兒子臉上的情緒一掃而空,對他招了招手。
陸燼看着笑得溫柔的女人,淡淡地應了聲,側眸将視線落在她身邊的洛林身上,禮貌地喚道:“洛叔。”
“阿燼。”
兩人互相打過招呼,陸蘭看着陸燼問道:“怎麼不見漾漾?”
洛林也看着他。
他是想問慈以漾來了沒,因為他也不太确定女兒是否在這裡。
少年歪頭靠在沙發上,窗外的半爿柔光蔓延探在他黑濃的發上,掀開眼皮看着前方,“她下來了。”
慈以漾剛好從樓上下來。
幾人目光全落在她的身上,慈以漾看着樓下的幾人,緩緩從樓上走下來。
“爸爸。”她主動叫洛林。
自從媽媽去世後,她鬧了一陣,這還是第一次和爸爸心平氣和地講話。
洛林‘嗯’了聲,向她道:“這是陸姨。”
又是這種場景,與幾個月前的記憶融合成,給人一種隻有夢境中才有的恍惚感。
慈以漾動了動眼珠,看向坐在爸爸身邊的女人。
女人優雅知性,細長的柳葉眉柔化了遠不可觸的漂亮,比陸燼少些疏離,溫柔得一眼可見。
這是慈以漾第二次看見陸蘭。
兩次都是一樣的情形,但這次她對陸蘭笑了下,心平氣和地喚她:“陸姨好。”
陸蘭之前聽人說,慈以漾不同意她和洛林結婚,原本還有些擔憂,現在聽見她主動叫人,心中的擔憂落下。
她眉目溫柔的讓少女坐下。
慈以漾沒有去陸蘭那邊坐,環視掃去,沒有猶豫地朝着陸燼的方向走去。
她自然地坐在他的身邊,小聲埋怨:“怎麼不等我,自己就下來了。”
聲音很小,但在空寂的大廳中,卻恰好鑽進在場每個人的耳中,讓人産生兩人親昵得有說不出的怪異。
陸燼側頭看向她。
她清澈漂亮的眼裡都是對他的譴責,好似兩人早就約好了。
他凝視幾秒,随後揚起唇角緩聲解釋:“我以為姐姐要晚一點。”
“好吧。”她臉上露出的糾結散去,像是勉強原諒他了。
和陸燼說完,她似乎才想起來大廳還有人,轉過頭,目光純粹地看向不遠處坐在一起的兩人,态度自然。
陸蘭沒發覺有什麼,反而對姐弟兩人關系相處得自然,而放下心。
她主動移過去問慈以漾,陸燼有沒有欺負她之類的話。
慈以漾一一回答她的話,兩人中間夾着陸燼。
他半仰着頭,濃密的眼簾懶散地耷拉着,慈以漾為了方便講話,無意間将手搭在他腿上。
細長的指尖泛粉,像是掐過花瓣染上的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