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心頭一懸,蘇老夫人已昏迷多日,如今終于有了一些動靜。
片刻過後,溫妤竹将蘇老夫人身上的金針相繼撥出。随着蘇老夫人指尖針孔處流出一股黑血,她臉上的青色逐漸褪去,呼吸也趨于平穩。即便是沒學過醫術的普通人,也看得出老夫人的确是好轉了。
溫妤竹起身,未看衆人一眼,隻吩咐丁香收好藥匣。蘇文霖走上前想問些什麼,溫妤竹率先開口:“毒已解,隻需配合藥物精心調養一番就能徹底痊愈。”
蘇文霖一使眼色,一旁的朱大夫上前把了把脈,點點頭:“老夫人脈向平和,看來毒素已經清除了不少。隻是身體仍然虛弱,還須加以調養。”
溫妤竹從藥匣中拿出藥包,交到蘇文霖手上:“每日早晚各給她吃一副,不出一月便可清除體内殘餘毒素。”接着命丁香銀杏收好藥箱,目不斜視的走了出去。
蘇文霖放下心來。看着溫妤竹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急忙追了出去。
溫妤竹回到妤心居,莊嬷嬷早已帶着小丫鬟們将她的東西全都收拾妥當,滿滿二十大箱,當初的嫁妝一樣不少。她來時是什麼樣,回去時便是什麼樣。她不願再沾染蘇府分毫。
溫妤竹命人前去溫府叫車,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蘇府停留了。一早便與二哥通了氣,隻要她派人過去,二哥就知道該怎麼做。之前也聽二哥的人說了,父母已經知曉她的心思,很是心疼,隻願她趕緊回來。此刻,她是歸心似箭。
“妤竹!”
一陣熟悉的叫聲響起,蘇文霖氣喘籲籲的出現在她面前。他看着滿地的箱子,瞬間明白她早已準備好一切,隻等着離開。
溫妤竹轉過身:“蘇文霖,我雖已替你母親解了毒,但下毒的事還望你細細追查。我能救老夫人一次,救不了她第二次,第三次。希望你早日抓出兇手。”
蘇文霖卻似沒聽到她說什麼,不管不顧的走上前,直視着她。
“你還有什麼事?”溫妤竹淡淡的問道。
蘇文霖一把抓住她的雙肩,誠懇的說:“留下來,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委屈。”
“蘇文霖,難道你想反悔不成?”溫妤竹不願過多糾纏,退後一步揚了揚桌上的紙張:“這和離書白紙黑字,不容抵賴。你我已再無關系,請自重。”
蘇文霖臉色一僵,愣在那裡啞口無言。
溫妤竹未再發一言,帶着一衆下人轉身走出妤心居大門。
蘇文霖看着她遠去的背影,正如她進府時那般秀麗端莊,雖然單薄了不少,但卻依然□□。他感覺像被抽走了渾身氣力般,心頭空落落。
他愣怔片刻,猛然驚醒,拔腿追了上去。
溫妤竹走出妤心居,遠遠看見衛夫人站在青石路旁。
衛夫人緩緩走上前來,眼神帶着複雜的情緒:“溫小姐昔日于我有恩,今日離開,特來相送。”
溫妤竹向她微微福身。在這裡,也隻有衛夫人真正幫助過她。昔日她小産痛失愛子,是衛夫人幫她走出陰霾。對衛夫人,她是真心感激。
衛夫人躊躇半晌,似有千言萬語,最終隻吐出一句:“離開也好。這蘇府是個不祥之地,溫小姐能趁着年輕早日離去,是福報。”
溫妤竹看着衛夫人,内心百感交集。她明白衛夫人心地不差,也在這蘇府苦了大半輩子。她隻回了一句:“衛夫人,往日的情分,我記下了。日後衛夫人若有什麼難處,大可來溫府找我,我定盡力相助。”
衛夫人朝她微微行禮:“多謝。願往後的日子,溫小姐能平安順遂。”
蘇文霖追到大門口,見溫妤竹正坐上馬車。他隻來得及看到她一個側顔,車簾便放下了。
他回想起洞房花燭那夜,揭開她的蓋頭,看到那清麗絕世的容顔,他心頭的狂喜。他曾真心與她定下白頭之約,卻沒想到在不經意間早已傷她至深,以緻她心死離去。
蘇文霖怔怔看着馬車離去的背影,失神良久。
直到陸沁瑤出來找他,他仍像具木雕一般立在那裡。
陸沁瑤輕輕走上前,像往常一樣搖了搖他的手臂:“文霖哥,咱們進去吧,外面風大。姨母的情況好轉了不少,你去瞧瞧。”
見他沒反應,陸沁瑤接着道:“你若放不下姐姐,不如過些時日再去找她。說不定,她氣消了就會原諒你。”
提到溫妤竹,蘇文霖眼中才回了些神。他抽回手臂,木然的走進府中。
陸沁瑤緊随其後的跟了上去,卻被蘇文霖擡手攔住:“我想一個人靜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