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悉笑了。
這點笑從眼底緩緩漫出來。
所有人都說傅悉脾氣好。
隻是沒人知道,他的惡趣味也表現的很隐晦。
比如送禮物,再比如通過工廠突然給陳緻的家人加薪。
這些在别人眼裡,都隻是追求的手段而已。
但是陳緻知道,不是。
收到傅悉禮物的第一瞬間,陳緻是開心的。
但他很快便意識到,這禮物不能收。
吳宇隻以為,是他剛拒絕過傅悉,因為計劃,所以不能收。
但陳緻卻知道,這份貼心到足以讓任何一個喜歡籃球的少年不忍拒絕的禮物,背後充斥着某人滿滿惡趣味。
不是拒絕嗎?
那就送你一份,讓你不甘心拒絕,卻又不甘心接受的禮物。
這不是表達愛意。
是惡意的挑釁。
還有羅紅的加薪。
那麼精準地找到他家人的信息,雖然是饋贈。
但這種行為,無疑表明,他可以輕松的捏住你的命脈。
因為是傅悉,連威脅都是溫和且讓人無法拒絕的。
生氣地找上門,可能他還會一臉無辜。
就像現在這樣,垂眼歎口氣,半是無奈半是包容地說:
“脾氣可真大。”
陳緻一瞬間手臂上的青筋都炸起來了。
他咬牙問:“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傅悉在心底連連歎兩句:“真可愛。”
看了眼一旁完全弄不清狀況的管家,傅悉沒有立刻回複。
隻道:“上去洗個澡換件衣服,天冷了,别生病。”
明明激得人冒雨跑過來的是他。
這會兒又像是完全不知情一樣,給出溫柔的關懷。
偏偏……又讓人無法拒絕。
陳緻抿了抿唇。
一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樣子,跟着管家上樓。
傅悉的别墅裝修風格比較老派。
内部也很冷清。
似乎除了一個管家,并沒有别的傭人。
陳緻身上并沒有初來乍到的局促。
直到管家遞過來一套衣服,并帶着歉意解釋:
“傅悉少爺的住處并不待客,所以沒有備其他尺碼的衣服,如有不便請見諒。”
陳緻關上浴室的門,自己呆了一會兒。
這才意識到管家那句話的意思。
他手裡拿的是傅悉的衣服。
陳緻頓時像火燎了一樣,飛速把衣服放到一旁的架子上。
他自己愣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摸出手機。
從家裡來的急。
幾乎是聽到羅紅的話的瞬間,陳緻便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
被漫長等待壓住的期待和渴望一瞬間爆發。
陳緻想都沒想,就聯系了傅悉的助理。
當時他還記得自己的狗頭軍師。
但是并沒有征求吳宇的意見,僅僅隻是通知了一聲。
現在打開手機,吳宇已經發了好幾條消息。
吳宇:啊?加薪不是好事嗎?
吳宇:這就過去嗎?是不是有點草率啊老大!
吳宇:您不再考慮一下……
……
陳緻選擇性忽略前面一堆,也沒有和吳宇分析傅悉做法的興趣。
看到最新的那條問他在哪的消息。
陳緻愣了一會兒,打字。
陳緻:在傅悉家。
想了想,陳緻覺得不太準确,又補充了一下。
陳緻:浴室裡。
吳宇:……
吳宇:?
吳宇:!!!
吳宇:進、進度那麼快的嗎?
吳宇:額……打擾了您繼續。
說完就沒影了。
陳緻有點焦慮,在浴室裡轉了幾圈。
他長得高大,還好浴室也寬敞,不至于顯得逼仄。
隻是……
陳緻又翻看了一下管家遞來的衣服。
外面的裡面的,該有的都有。
陳緻:……
陳緻:(/////)
到底隻是個十九歲,還沒有任何感情經驗的男生。
陳緻還是沒忍住,拿起手機,面無表情打字。
陳緻:……他拿了他自己的衣服給我。
陳緻:讓我先洗澡。
另一邊的吳宇都準備睡了。
打開手機看到這兩條消息,又坐起來滄桑地歎了口氣。
雖然,他是個戀愛狗頭軍師。
但是。
這種細節告訴他幹什麼啊啊啊啊!
這會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什麼狗頭軍師,隻是一條單純的狗。
過了一會兒。
對面的大少爺說了一大堆瑣事。
仿佛終于鼓起勇氣一般,進入了正題,發來了一條消息。
陳緻:他是不是想睡我?
吳宇:“……”
他心想,誰睡誰是你們倆的事,你們自己商量。
而且傅悉想不想睡你不知道。
但你很期待,這個看出來了。
吳宇委婉地回了消息。
吳宇:老大,你要記得我們的計劃!
一定要顯得矜持點啊。
躺得太快,之前那些拒絕算什麼!
陳緻看了一眼,覺得吳宇關鍵時刻真是屁用沒有。
盯着衣服看了一會兒,陳緻三下五除二把澡洗了。
然後把衣服換了。
裡面的那件有點緊,但還能忍。
外面管家拿的是一件寬松的抽繩運動褲,穿起來還算得體。
上衣陳緻看了一眼,沒穿。
他拿着毛巾随便擦了擦頭發,走出了浴室。
别墅裡很安靜。
陳緻順着樓梯走下一樓。
傅悉沒在等他,而是在書房裡。
書房的門沒關嚴,隐隐約約聽到傅悉在打電話。
聽語氣,談的應該是工作。
陳緻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
他謀劃了那麼久,努力勾起傅悉的興趣。
為此不惜費盡力氣僞裝,更是改變了自己的生活環境和習慣。
他習慣了在暗中打探傅悉的消息。
習慣了在背後渴望和注視。
也習慣曾經一次次和傅悉擦肩而過。
但現在冷不丁的,變成他洗完澡,穿着傅悉的衣服,坐在傅悉家裡。
書房裡隐隐約約傳來傅悉的聲音。
陳緻突然便記起。
曾經,他也有離傅悉那麼近的時候。
當時陳家突然出現變故。
陳緻幹了件蠢事,離家出走。
現在回想起來,這舉動的确很蠢。
但卻是當時他唯一能想到的,抗争的方法。
陳緻第一次見到傅悉,是在E國一個窄小的巷子裡。
那是個晴朗的下午。
他被幾個青少年圍住。
陳緻已經收拾完了那幾個,帶着傷擡起頭,剛好看到傅悉打着電話路過巷口。
看到巷子裡的情形,随口叫了人把又湧過來的幾個混混制住。
當時的傅悉才二十一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