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官牙心喜,方才這娘子像要改變主意一樣,不肯前行,現在賣家買家終于見面,這樁或可成。
蔣氏驚訝,瞪大了眼,脫口而出,“曲相公,是你!”
程媺怒火蹿起,是他!這是他家!也就是說,那天真的是差一點,隻差一點!
牧雲迷惘,她們,都認識?
曲亮雙股戰戰,倉皇失措,“你——你——”他下意識就要關門,劉官牙把門擋住,為他介紹道,“曲相公,這便是要買房子的人。”
蔣氏也上前,幫忙把門抵住,“曲相公你這臉上是怎麼了,跟開了染坊似的。”
曲亮被祁松揍了後,臉上深深淺淺的傷,顔色各不相同,新傷是紅的,舊傷是綠的,還有中間的是青紫色。
曲亮徹底恐懼起來,不由自主地對程媺跪下,“小娘子,我給你道歉,是我該死,鬼迷心竅,求你了,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這……”劉官牙突然不知所措,茫然四顧。
程媺緊緊捏住手指。
蔣氏在程媺耳邊小聲說,“這位曲相公就是那幾日天天上我那找我給他與你做個媒的那位相公,程娘子,你原先就與他相識麼?”
程媺深呼吸兩口氣,原來是他。
真是哪裡都能碰到爛桃花。
曲亮解釋道,“我現在就是打算賣了房子離開這裡,小娘子,我再也不回來了……”
看樣子他是被誰打怕了,但這筆帳怎麼算到她頭上來了,程媺微微皺眉。
劉官牙也皺眉,這不是來買賣房子麼,怎麼成了訴說恩怨了。他問程媺,“房子還看不看?”看房主人這樣子,把房子送給這小娘子都行。
程媺咬着後槽牙道,“不買了。”
這房子,送給她她都不要。
程媺率先快步離開,蔣氏追了上去,劉官牙歎口氣,也走了。
牧雲見幾個人走得沒影了,一隻腳踢在門上,門闆狠狠地撞在牆上,發出哐地一聲。
曲亮見隻剩一個矮他大半個頭的小孩,也沒那麼瑟縮了,惡狠狠地道,“小搗子,你幹什麼!”
牧雲一步跨上前,按住要起身的人,一隻手亮出匕首抵住他的喉,“你對那娘子做了什麼,實話說,我便饒你性命。”
曲亮本不把他放在眼裡,此時卻被壓制得動彈不得,立刻沒了小觑他的心,“好漢饒命,小人先前因愛慕那位小娘子,想娶她為妻,蔣婆子不與說和,我便想請她來做針線活,蔣婆子也不派她來,小人守了好些日子,小娘子一直不出門,前幾日,卻叫小人撞見她來了城西,所以小人想把她帶回來成親,呲——”說着,感覺頸上的刀刃已經刺破了皮,遂吓得大叫一通。
“我且問你,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有人撺掇,若有黃雀在後,如實告我,可饒你一命。”
曲亮張大眼睛,眼珠轉了又轉。
搶那小娘子前他也就見過一次,在樊樓吃茶時,同桌的人引他發現的。
“莫非是那厮害我?”
曲水街油坊的掌櫃,王燈,那日特地引他看那位娘子,還說,“那位娘子瞧着像是外鄉人。”
他把猜測與這小孩一說,小孩手上的刀刃刺得更深。
曲亮求饒道,“小人那日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去打小娘子的主意,有位瘸腿好漢已經教訓過我了,我答應他,再也不會打那位小娘子的主意,這幾日,瘸腿好漢每日都要來揍我一頓,我,我已經在這裡呆不下去了!”
牧雲想到一人,詳細問他口中瘸腿漢的樣貌,确定了是祁松。
那日他說要回去辭掉武家的差事,再來尋他,已經來了麼?
“罪有應得!”牧雲拿匕首的手幹淨利落地一提。
曲亮隻覺得頸上火辣辣地一條,以為自己被殺了,差點吓暈過去,伏在地上好一會兒,才感覺到自己還是個活人。
四下再看,哪裡還有那個小孩。
一個老漢,一個小孩,遲早取了他的命。
“她,她,莫不真的是……”曲亮想想這些天遭的罪,想到那個蔣婆子對他說的第一句話,苦着臉喃喃道,“她莫不真的是閻羅大王的妹子?”
回到家,關起門來,蔣氏動問方才之事。
“程娘子……”
“嬸子,”程媺本打算一句話打發了她去,但是憑她對蔣氏的了解,蔣氏還會再問的,便道,“是這樣的。”
她把那天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殺才,該死的賊!肮髒的玩意……”蔣氏忍不住罵,沒想到那位曲相公幹出比雇人來叫程娘子去做針線更離譜的事,蔣氏不禁想,難道他那個時候就打算把人騙過去欲行不軌?幸好程娘子不做針線,她沒把這禍引上程娘子的身,蔣氏越想越氣憤,“不殺了他,如何出得這口恨氣!”
“程娘子,卻不知是何人将那曲賊揍成那樣,見到你跟見到閻羅王一般?”
程媺搖頭,“不知。或許是那位見義勇為的老伯。”她也不确定。
打的好,蔣氏道,“哪日見到這位大恩人,一定要好好謝恩。”
“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