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喜歡周逸柯,更不會因為愧疚而和周逸柯在一起,叔叔若不放心,可以讓他拟一份協議。”江郁白指向陸季懷。
他本以為陸季懷是周逸柯想找他算賬請來的律師,現在看來,應該是周父怕自己再次傷害周逸柯而請來的見證者。
江郁白苦笑着勾了勾嘴角,自己還挺讓人忌憚。
許是他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原本平靜下來的周逸柯不知為何,竟沖出心理安全區,直奔他而來。
周逸柯手裡緊緊握着一卡片,警惕的看着圍在江郁白身邊的周父與陸季懷,将江郁白拉向一旁,又以身軀做遮擋,将卡片塞入江郁白手中後,将人推了出去。
而後,周逸柯死死攔在門口,說什麼也不許人穿過。
江郁白有些擔心,但在陸季懷的眼神示意下,還是選擇不過多刺激周逸柯,轉身下樓。
他坐在樓下台階上,不斷用手指摩挲着那張小卡片。
不多時,陸季懷也下來坐在他旁邊。
“大概一個多月前,他刷到你和别人直播,”陸季懷說的很平靜,像一個冷漠的旁觀者,客觀而又無情,“他心底的矛盾再次被刺激迸發。他應該暗戀你好久了,可他知道,你對他永遠隻有愧疚,而他對你卻多了比愧疚更深的東西。”
“你間接害了他,而他又間接害了你;你愧對他,他也愧對你。你們終究不會有結果,”陸季懷毫不留情的将這個殘酷的事實點破,“或許永不相見才是對你們最好的結果。”
看着江郁白死死握緊的手,陸季懷繼續道:“其實倒也不用那麼極端,騙他有男朋友可是下下策。”
“我沒騙他。”江郁白想到那份賣腐協議,自覺也不算撒謊,周逸柯能在直播中發現他,就可能會繼續看,那麼他和男神賣腐也絕對不會逃開周逸柯的眼,與其那個時候再爆發,不如自己提前引掉。
陸季懷先是一愣,而後又點頭,嗯了一聲。
“我還有事,你先回家吧,記得,哪怕吃外賣也點貴的,不用替我省錢,”陸季懷指了指樓上,“托你的福,報酬很豐厚的。”
江郁白也不客氣,打車回去的路上給自己點了一堆吃的,炸雞,火雞面,奶茶,小龍蝦……
有錢時,江郁白認為好吃的是昂貴的食材,是精湛的烹饪技術,是氛圍,是格調。
當他沒錢時,他才明白他想要什麼,是那些一次隻敢點一個的“垃圾食品”,是哪怕放肆也不願浪費的糧食,是哪怕被辣得“痛哭流涕”狂喝水也要再來一口的小吃……
是的,他沒拿走那張銀行卡。
或許是為了讓他自己心安,在周逸柯推他出去時,周逸柯将手中的東西塞給他,而他,也将銀行卡塞了回去——那是周逸柯手中唯一的和他相關的東西了。
江郁白想,這次,周逸柯一定不會再還了。
看着手中的SD卡,腦中無限次循環播放那個化成灰他也能認出的身影,江郁白考慮了良久,還是将它放進床底深處的箱子永久的封存起來。
他就是膽小鬼,他不敢上法庭,他不敢面對之前的一切。
說是不想再次傷害周逸柯,他又何嘗不是不想再次受到傷害。
*
陸季懷也不知他是什麼心理。
醫者不自醫,徐光宇那日在車庫裡說的話他深覺有理,但他心底還是有那麼一絲希冀,自己暗戀的白白,就是他認識的江郁白。
說不出為什麼,就是單純覺得,如果是,那很好。
哪怕江郁白今日親口說出,他仍堅定的認為,那隻是江郁白為哄騙周逸柯的說辭。
當周逸柯告訴他,江郁白的工作就是直播,他的大腦想被雷電擊中,一切的一切都好像有了解釋。
當他坐在江郁白身旁時,激動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可最後那份希望,被江郁白親口破滅了。
陸季懷此刻坐在車中,吸着剛剛從看門大爺那蹭來的煙,嗆的眼淚都出來了。
他不會抽煙,但總聽人說,煙酒解百愁。
酒他嘗試過,沒用,故而,他望着江郁白離去背影時,竟想嘗嘗煙草的味道。
事實證明,這也沒什麼用。
陸季懷尋了間茶室,獨自坐在裡面品茶。
溫杯,投茶,洗茶……
徐光宇和燕少辰進來後,盤腿坐在對面。
陸季懷沒有擡頭,不緊不慢的繼續着下一步,他提起茶壺,手腕微壓,水柱傾落,在如雪的杯壁上旋轉翻滾而下,帶着茶葉在水中遨遊。
水色漸漸帶着綠意,茶香四溢,陸季懷輕提往複,水柱錯落變化,一舉一動都透着儒雅。
徐光宇和燕少辰對視一眼,暗道:完了。
袅袅煙霧升騰,陸季懷分茶後,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道:“嘗嘗,店家珍藏的茶。”
燕少辰用食指指尖碰觸杯壁外緣,了然,問道:“季懷,你還好吧?”
“很好,手上患者有了實質性進展,過來放松一下。”陸季懷将杯中茶飲盡,又斟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