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六兒本想直接帶這兩個修士回村裡找曲河,沒想到走了沒多遠,直接在街上遇到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麻六兒想,曲河,你可真是害慘我了。
隔着一段距離,麻六兒本想直接指認。沒想到身後的二人直接越過他,向那拿着糕點的青年走去。
“爹,這桂花糕可好吃了,你嘗嘗。”
出了糕點鋪,青年便迫不接待地将紙包打開,香氣四溢,他正要拿起一塊遞給曲不凡,忽然敏銳地察覺到前方直逼而來的殺意,動作一頓,倏然擡眸,眼光如刀子般射去。
果然,又是熟悉的杏黃道袍。
萬陽宗弟子,追殺他最多的人。好不容易瞞過他們的靈犬,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又找來了。
明明都畫上一樣的绯紅花紋,裝作是尹覺鈴了,他們卻還是不放過他,死咬着不放。
不就殺了幾個宗裡的弟子嗎,至于讓這麼多人來抓他嗎?還讓其他門派插手,是不是太興師動衆了。
明明還沒過幾天安生日子。
思及此,如敏厭倦地吐出一口氣,神情甚是冷漠。
“尹覺鈴,看你今日還往哪逃!”
兩人将他前後堵截,齊齊拔劍。劍光雪亮晃眼,刺破此處熱鬧祥和的氣氛,空氣驟然變得壓抑起來。
見此情景,街上來往人群驚叫一聲,怕殃及池魚,霎時慌亂無措地四散開去,整條街都亂了起來。
曲不凡被擁擠的人群撞到,背簍掉落,還未來得及送去的雞蛋碎了一地,蛋殼被散開的路人踩成碎末,有些人踩上去腳滑摔倒,又連忙爬起來,你推我攘,更顯混亂。
如敏一掌将一臉驚愕一頭霧水的曲不凡推遠。而後二話不說,搶占先機,抽出長劍血雀,挺劍刺了過去。
绯光一閃,好似一束筆直濺出的鮮血。
萬陽宗二人聯手相攻迎擊。頓時劍氣激蕩,摧毀周圍各個小攤,各種東西被攪亂混作一團,一片狼藉。
二人知道對方心狠手辣,就算尹師道對外宣稱已将奪舍的魔頭自自己徒弟體内逼退,一路上對方仍是毫不猶豫地殺了好幾個同門,顯然甚是冷血無情,魔性難除,不由凝神貫注,招招謹慎。
如敏本就是天地蘊養的草木靈根,于修道一途本就天資不俗,何況之前又與天資出衆的與尹惠舟雙修過,下定決心認真修煉後,修為便一路突飛猛進。
且又被一路追捕,屢次窮途末路,動手更是孤注一鄭,招招狠辣,沒有一絲顧忌和手軟。
沒過多久,二人便落于下風,招架逐漸困難。
如敏蒙臉的布被劍氣劃破,攀附在半張臉上的妖冶花紋顯露出來。配上那有些猙獰癫狂的面容,甚是驚心動魄。
绯紅長劍閃着不詳的血光,亦是邪氣得很,被其傷到後,體内鮮血流逝異常地迅速,仿佛被隔空吸走了一般,體力也随之下降。
二人身上劍傷縱橫,鮮血染了滿衣,意識到不是如敏對手,擒獲已然無望,二人飛快對視一眼,同時禦劍逃離。
如敏早有了經驗,知道務必要斬草除根,不能讓他們有機會報信引來更多的人。
他亦禦劍,窮追不舍,二人因為傷勢速度減慢,很快便被追上。
卻不敢分頭跑,若這樣有一人必死。
二人都不想當必死的那個,于是仍抱着殊死一搏的希望,禦劍朝人群湧動的街上飛去,希望借人群遮掩,隐遁身形逃離。
如敏卻不給他們機會,雙眼猩紅,血雀紅光極盛,在他們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凝聚的勃發的劍意猛地揮去。
狂風激蕩,街道兩邊店鋪的招牌旗愰卷入其中,血色彎弧如一把長長的利刃,自驚恐的二人以及周圍不知情的衆百姓腰間斬過……
豔陽高照,炙烤大地。
曲河戴着草帽,沿着路邊的樹蔭走去。
忽然感覺踩到什麼,低頭一看,原來是落了一地的紫黑桑葚。
旁邊正是結了滿樹桑葚的桑樹,曲河伸手摘了一些,下意識地往身後遞去。
等了一會兒,沒有預想中的手接過,他看向身後,空無人影,才想起自己現在是獨身一人。
那個本以為會一直陪着他的、影子般的少年早已離開。
也不出乎意料,本就沒有人會永遠陪着另一個人,有些路,總要自己孤單地走。
桑葚酸甜,一顆一顆吃着,手上染了深紫的汁水,他繼續向前走去。
有孩童打鬧追逐,嬉笑着自這個獨身的青年身旁跑過。
不遠處,一蓬淩霄花自院牆探出,顔色鮮亮活潑。
早就聽聞,混元秘境已開啟,諸多弟子都進去曆練了。
這是整個修真界都矚目的大事,衆修士都十分關心在意,想來忙于準備,應是暫時放緩了對他的追捕。
即使有機緣這一原因,那個耗費自己靈力開啟秘境的人,偶爾想起自己時,會不會後悔收自己為徒呢?
口中忽然有些發苦,桑葚都壓不住那股苦味,他探手在包袱中摸了摸,将最後一顆蜜糖放進嘴裡。
曲河擡手壓了壓草帽,扭頭看向路邊的大片田地,一片黃綠交雜的浪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