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留下吧,我一個人去就行。”曲河對映蓮道。
“讓我陪着你吧,那山上不尋常,我能護好自己。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少年目光甚是笃定真摯,曲河看着他清亮的眸子,呆了呆。
對方沒有在逞強,更不是虛情假意,關切之情不摻一點假。
想來這世上少數關心他的人中,少年也占其中一位。
不知怎的就真的信了他,放下心來,帶着他來到烏祁山山腳下。
烏祁山林木繁茂,仰頭看去濃濃一片墨綠之色,濃郁的綠蔭好似要流淌出來,撲面而來的一股幽幽涼意。
二人沿着生有青苔的窄窄石階走上去,越走越感陰涼。
山上古木參天,交相掩映,遮蔽日光,越往前走眼前便越昏暗。樹木草叢之間泛着淡淡霧氣。
走着走着石階橫折向另一邊,像是通往某處。上山的路變為一條雜草叢生的小徑。
二人沿着小徑繼續向上走,曲河用路上順路買來的鐵劍開道,回頭看了一眼,見少年仍緊跟在他身後,放下心來。
整座山寂靜,仿佛隻有他們二人踩在路上的窸窣聲。
霧氣飄散,在二人之間彌漫,有越來越濃的趨勢。曲河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再次回首看去,少年的面容被霧氣遮掩得有些模糊。
忍不住輕聲低喚:“映蓮。”
“阿河。”
少年同樣輕輕喚了一聲回應,眸光在薄霧中一閃。
聲音低低的,聽來竟有幾分難言的溫柔缱绻。
曲河感覺臉一熱,有些不好意思地移開視線,伸出手:“這裡有些不對勁,你拉着我的袖子吧。”
“好。”映蓮淺淺一笑,順從地伸手握緊他的衣袖。
感受那微微拉扯的力道,曲河繼續向前走。
不知不覺周圍霧氣已礙視物,如煙如紗如布,最後如一堵牆般,五步之外,便什麼都看不見了。
山間雖時常有霧,但絕不可能會濃重到如此地步。
顯然十分不尋常。
曲河警惕心漸重,身形越發繃緊,以應對任何潛藏危險。
來自衣袖的拉扯感一直存在,然而卻有些不對。
“映蓮。”
他喚了一聲。
身後沒有應答。
他停下腳步,周身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不知從何時起,便隻剩他一個人的腳步聲了。
頭頂之上好像有風拂過,枝葉嘩啦作響。
曲河猛地轉身,靈力灌入手中鐵劍,向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出。
多年的數次練習,他出劍速度極快,劍氣破空,劍身閃耀如流光,淩厲萬分,卻隻是刺入了一片霧氣中。
曲河一頓,有些意外。低頭看去,那一直拉扯着自己衣袖的,隻是一根細長的枝條,上面的尖刺勾住了衣裳。
好似一直在原地繞圈般,那細長的枝條沿着中心的枝幹繞了好幾圈。
映蓮不見了。
雙眉擰起,他臉上劃過幾分後悔焦躁之色,握緊了手中鐵劍,随意一甩,将枝條砍斷。
早知當初就該堅持,不帶他來到這危險的地方,若出事了該如何是好!
不敢多耽擱,他單手作印,低聲念訣,召風來試圖将霧氣吹散。
無根而生的大風陡然席卷而來,周身的霧氣向後湧去,如扯開的棉絮,周圍郁郁蔥蔥的林木顯露了出來。
曲河目光飛快掃去,試圖尋找映蓮的蹤影。
然而這一狀況還未持續多久,濃霧翻滾着又朝他襲來,将他重重包圍淹沒 ,周圍景象又重新陷入一片難辨的模糊中。
樹影重重,透過濃濃霧氣,給曲河一種被包圍的感覺。
他認出這是某種圍困的陣法。
“映蓮——”
曲河高聲呼喊,希望能聽到少年的回應。
四周仍是靜悄悄的。
不知映蓮是死是活,曲河心中難安。
再次念決,召來大風,将霧吹散。
霧氣四散去,不多時,徘徊翻湧再次合攏。
曲河又重複幾次,仍是如此。忽然他心念微動,召來的大風随之集中于一點,朝着一個方向直沖過去。濃霧被破開了一條暫時明晰的道路,宛如被剪刀裁剪的布料。
曲河執劍縱身緊随其後,于此同時,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神情凝重,尋找映蓮的身影以及破陣線索。
忽然,前進的疾風停住,盤旋成一團。
曲河也停住了腳步。
風團爆開,吹出一大片空地。
前方空地的中心,一道身着黑色錦衣的人影背對着他,緩緩轉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