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低低地啧了聲,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神态懶洋洋地,臉上的笑意變得真實了很多,半是嘲諷半是挑釁,“我告訴你,在這山上,是條龍也得給我盤着,姜羽不是吃素的,他說了,這狼頭山,隻他一個主人,他要是想弄你,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你可小心點兒,别折進去,死得連骨頭都不剩。”
“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好好地跟我道歉,然後我再考慮,要不要替你求求情,讓你回去,你看怎麼樣?”
挑釁。
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偏偏沈今生臉色不變,玩味地“哦”了聲,雲淡風輕地道:“是嗎?”
“口氣這麼大?地府也給你騰位置了?”
姜榆一拍桌:“你!”
她極少體會這樣的挫敗,哪怕是姜羽,也沒從她這裡讨到一句好話,可沈今生偏偏自若,坦蕩得似乎無所畏懼。
她雙目圓睜,怒氣翻湧,覺得沈今生比鬼還難纏,再這麼下去,隻怕會瘋。
她霍地站起身,擡腳欲走。
“急什麼?”
沈今生身形一閃,速度極快,擋在姜榆面前,她半垂眼簾,似笑非笑地睨着姜榆,唇邊是明晃晃的譏诮,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解悶的玩意兒,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還沒逗夠呢。
姜榆隻覺一陣勁風從耳邊刮過,再回神,後腰已重重抵在桌沿上,許是動作太大,桌案被撞得悶響,杯盞晃動,裡面的茶水都晃出了半盞。
而沈今生一隻手穩穩地扣着姜榆的後頸,另一隻手,已經探到她的腰下,手到擒拿,利落得像是逮住撲騰的雛鳥。
兩人離得近了不少,後頸上的手掌不斷摩挲着,掌心炙熱,姜榆感覺到自己臉在發燙,下意識想掙開,奈何沈今生常年習武,手跟鉗子似的,她動彈不得,火氣噌地就上來了,恨不得用眼神把沈今生給大卸八塊,聲音陡然拔高:“放手!臭流氓!登徒子!”
沈今生想笑,她也沒真的使力,可摁住姜榆,就跟摁住一隻貓似的,輕而易舉。
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些距離,接着順手把亂晃的桌案正回去,說:“姜小姐,大呼小叫,有失儀态。”
姜榆不忿:“我這是生氣。”
“哦,是嗎?原來姜小姐這麼容易生氣。”沈今生兀自地坐了回去,手肘支在桌上,姿态散漫,語氣依舊雲淡風輕。
姜榆咬牙切齒:“不然呢?正常人都會生氣。”
“姜小姐是正常人?”沈今生挑眉,話裡帶刺。
“你是不是有病?存心跟我過不去是吧?”姜榆氣笑了,她突然有些後悔,怎麼就跟這麼個登徒子一般見識,平白地拉低了自己的格調。
沈今生也不否認:“嗯,我是有病。我不僅有病,我還有臆症,但姜小姐不用擔心,在下很會控制,保證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發病。”
姜榆:“……”
看着就像吵架,實際上,沈今生是在單方面地碾壓,而她,說不過,也打不過,隻能乖乖認命。
“我困了,要回去睡覺。”她妥協了。
“請便。”沈今生見好就收,她一向對女人有着異樣的寬容,特别是漂亮女人,長得好看的女人,連多走兩步路都會讓人開心,如果不是為了折磨姜羽,她根本不想為難姜榆。
姜榆如獲大赦,走得極快,幾乎是連跑帶颠,利索地脫靴,然後一隻腳邁上去,又縮回來,她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向沈今生,支支吾吾:“太……太亮了,我不習慣,所以麻煩你,幫我把燈熄了。”
沈今生看着那道不甚柔和的光,沉吟了片刻,擡手把燭台挪到一邊。
燭光滅,屋子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僅存的點點光亮,也黯淡無光。
姜榆松了口氣,這才邁上床,脫了外衣,裡頭是素色的中衣,她動作還算娴熟,半長的墨發從肩頭垂下來,随手撥了撥,白皙的手腕在黑暗中微微地顫着,動作卻輕緩,生怕弄出一點兒聲響,驚到旁邊的人。
被子滑開,她縮進去,将自己裹成一團,僅露出一張臉,小聲地說了句:“夜深了,我睡了。”
沈今生沒搭話,背對着姜榆,安坐着。
屋子很靜,黑暗把她的感官放大數倍,連姜榆呼吸的頻率,都捕捉得一清二楚。
她也聽見姜榆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快到簡直要蹦出來。
呵,這女人。
還真是個膽大包天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