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蕭甯,你記住,是我不要你了。”
蕭甯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了。
她怔怔看着雪地上的香囊,那香囊,是她親手繡的,繡得不好,但是沈今生每日都戴着,從不離身。
她還記得,沈今生收到香囊的時候,摸着她的手,滿眼含笑:“謝謝夫人。”
如今,一切都變了。
眼前這個沈今生,太陌生了。
滿身的戾氣,滿眼的冷漠,跟記憶中的溫潤女子,判若兩人。
她想不明白,到底從什麼時候起,沈今生開始變了?
是從中蠱起,還是從何承幫沈今生解蠱起?
不敢想,更不願想,她的精神,出現了短暫的恍惚,仿佛看見,三月的天光下,沈今生拉着她,站在城樓上,看盡繁華,許下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可為什麼,轉眼間,一切就面目全非了?
門外傳來烏泱泱的腳步聲。
如海浪般,一浪接一浪,擁着雪而來,層層如浪,一擁而上。
玉澤蘭,來了。
緊随其後的,是護院們,他們手持兵器,将沈今生和淮泗圍在中間,劍拔弩張,蓄勢待發。
“沈今生,你方才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為首的玉澤蘭一聲厲喝,恨不得撕爛沈今生那張嘴。
瘋了!
簡直是瘋了!
沈今生這個混蛋,竟敢如此踐踏她女兒,真當蕭家人好欺負是嗎?
沈今生卻像是沒聽見,漫不經心地擦拭着臉上的血漬,絲毫沒将這群人放在眼裡,擡步往外走,路過玉澤蘭身邊時,冷冷地道:“你不是一直瞧不起我麼?那我離開蕭甯不正遂了你的願?”
“從今日起,我跟蕭甯橋歸橋路歸路,她是她,我是我,誰也别想将我們牽扯在一起。”
沈今生太狂了,狂得沒邊了。
關鍵還狂得有資本。
護院們不敢輕舉妄動。
玉澤蘭一張臉,漲得通紅,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她極力隐忍着,死死盯着沈今生,一字一句:“沈今生,你好樣的,有種你就一直硬氣下去!”
“今生!”
一聲焦急的呼喚,蕭甯不顧一切地沖了過來,她心中害怕,沈今生這一走,隻怕此生再難相見,死死拽住沈今生的手腕,極力勸阻:“今生,你别沖動,我求你别沖動。”
“我并非有意要傷害你,隻是淮泗,他畢竟是我的人,我不能……不能看着他死在你的手裡。”
一遍又一遍地解釋,想要挽回沈今生的心。
可沈今生,去意已決。
死寂中,她掙開蕭甯的手,後退一步,拉開些距離,眼裡泛着怒意:“他早就想要我死,你為了保他,而任由他傷我,那我呢?誰來保我?我沈今生,是不是活該?”
“還是,你自始至終,就沒把我當你的妻!”
“我為了解蠱,日日苦修,每日痛苦不堪,支撐着我的,是你一句又一句的承諾,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告訴我,你愛我,想跟我長相厮守。”
“可現在看來,都是笑話罷了。”
她喉頭梗着,竭力隐忍着,眼淚卻奪眶而出,一滴滴砸在雪地上,暗紅的血,混着雪,一點一點,觸目驚心。
她沈今生,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也會委屈,也需要人疼。
可她得到的,永遠是那麼少。
一句怒喝,直抵蕭甯心底,她心痛至極,伸手想抱。
沈今生嫌惡地後退,一把拂開她的手,眼底有淚,卻無半點留戀。
“如此,蕭甯,我們……就這樣吧。”
說完,她拂袖而去。
連一句再見都不肯說。
蕭甯茫然地立在雪地中,耳邊是呼嘯的風,刮得她臉頰生疼。
看着沈今生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視線裡,她終于無力地跪了下去,捂着胸口,哭得撕心裂肺。
沈今生走後。
蕭甯病了,病得有些重。
每日昏昏沉沉,隻有在午夜夢回時,才能憶起與沈今生相關的點點滴滴,嘴裡重複着對不起三個字,一直到了除夕夜。
她念起沈今生的好,跟玉澤蘭認錯,想去尋沈今生,但玉澤蘭不答應,還是那句話:“除非沈今生死。”
她幾乎絕望。
流淚,卻又不知道為了誰而流。